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四十八章 毀容
    稍晚些的時候,宮中百官就識趣逐漸地散了,太皇太后差人來極隱晦地提醒他,時辰不早,應該去洞房了。

    一直心不在焉的陌孤寒站起身來,對着高談闊論的邵子卿笑道:“子卿,朕先回了,你代朕好生招呼幾位王爺,不醉不歸。”

    邵子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手中還高舉着酒杯,不斷有清冽的酒灑出來,已經大了舌頭:“皇上儘管安享春宵一刻,這裏的酒,微臣包了定然將幾位王爺關照好”

    陌孤寒得意地笑笑,意氣風發地走出去,徑直回了月華的宮殿。

    沿路依舊披紅掛綵,掌起了琉璃燈,陌孤寒未乘龍輦,藉着酒意微醺,一路步行而來,踏着淺淡的月華之色,心裏沒來由地生了別樣的心思,好像是心裏的一根弦在被緩緩挑起,發出“叮”的一聲,輕微地顫。

    他識得那雙撩撥的手,嬌若蘭花,柔若無骨,白若凝脂,記得第一日繡莊門口初見,她纖細的指尖捏着精巧的繡花針,滑過一道悠長的弧度,挑起在耀目的陽光裏,羅袖滑下,露出羊脂白玉一般瑩潤的皓腕,削蔥一般的指尖就如粉雕玉琢。

    她工筆白描而成的眉眼順着指尖上挑,眸中水光瀲灩,身邊所有的景和物都黯然失色,化作虛幻。

    他自馬車裏偷看她的那一眼,的確有些驚豔,不同於後宮裏的三千粉黛,那個女人纖塵不染,乾淨通透,用美玉來形容,都覺得有了瑕疵,就果真像是此刻跳躍在自己身上的清涼如水的月色,可以盪滌心中的浮躁,過濾浮沉。

    若不是常凌煙被邵子卿遣人挑唆如約而至,那一刻,他心裏的退堂鼓已經擂鳴。最終,他仍舊是狠心傷了她,也見識到了褚家女兒威武不屈的傲然風骨。

    他竟然有些緊張起來,踟躕半晌,暗自譏諷自己兩句,阻止了太監的通報,信步踏進清秋殿。

    這是他剛命人換的殿名,原本是玉坤宮,大氣沉穩,他卻暗中賭了氣,換成“清秋”兩字,給這皇后的宮殿添幾分冷清蕭瑟。

    門口守着的小宮女冷不丁擡眼見了陌孤寒,恍惚片刻方纔反應過來,大驚失色,慌里慌張地拜下去:“皇上萬歲”

    宮中常禮並不是這樣隆重,一看便是新來的宮人。陌孤寒心情好,並不跟香沉計較,伸手推開寢殿的門,便大步邁了進去。

    宮女們行禮後緊跟在身後進來,準備青玉合巹杯,以及百子千孫餅等一應所需物品,各有分工,有條不紊。香沉看一眼仍舊暈暈沉沉地酣睡不醒的主子,心裏就有些焦急,又不敢造次冒失,只懊惱地緊咬舌尖,暗自捏了一把汗。

    陌孤寒踱步到近前,牀上的人仍舊沒有動靜,也不見起身行禮,歪歪斜斜地靠在雕花描金的牀柱上,呼吸清淺,似乎是......睡着了

    他不耐煩地輕咳,月華嚶嚀一聲,像一隻懶貓一樣歪歪頭,許是覺得那鳳冠硌到自己了,換個姿勢重新睡。

    陌孤寒又重新咳了一聲,加重了聲音。

    月華方纔醒轉過來,緩緩睜開眼睛,揉揉痠麻的脖頸,六神尚未歸位,便從蓋巾搖曳的流蘇下,瞥見一雙厚底九龍朝靴。

    她一怔,便立即醒悟過來,是皇上回來了

    立即慌里慌張地起身,誰料睡得久了,又原本腰疾未愈,血脈不暢,兩腿痠麻,根本不聽使喚,一個踉蹌,直接從腳榻上撲出去。

    這個女人果真是麻煩

    陌孤寒倒是手下留情,一伸猿臂,便將月華攔腰兜住,阻住了前撲的勢頭。

    陌孤寒是習武之人,一雙手臂就猶如鐵鑄,月華撲倒在他的小臂之上,只覺穩如磐石,自己嬌軟的纖腰,有了依靠。

    她頭上的蓋巾便在這個時候滑落下來,掉落在地上,月華只覺得一張臉火燒火燎,果真就像是燒灼一般,還伴着莫名刺癢。慌忙低垂了頭,手足無措地就勢便跪了下去:“妾身褚月華叩見皇上,皇上恕罪。”

    “哼,你倒是心寬”

    陌孤寒收回手臂,不滿地一聲冷哼,這大喜之日,洞房之中,她竟然能夠安心地

    睡着,還睡得這樣香沉,是有多麼不把他當回事自己一路行來,滿懷忐忑,倒是自作多情了。

    月華心裏也是懊惱,自己向來淺眠,怎麼今日竟然就這樣不警醒而且他都進了大殿,就沒有下人通報一聲。

    她規矩地跪在地上,沒有陌孤寒的旨意,不敢擅自起身:“這宮殿裏舒適如歸,是臣妾一時忘形了。”

    倒是挺會拍馬屁,果真是舌燦蓮花。

    陌孤寒被哄得眸中略有清淺笑意,上前一步,一撩衣襬,轉身端坐於牀帳之內,卻見牀上有一黃銅南瓜手爐,觸手只餘溫熱,正是被月華隨手丟棄在旁側的。想起她似乎有些畏寒,便開了恩:“起來吧,倒是省了朕給你挑蓋頭。”

    月華瞅一眼掉落在地上的蓋巾,也覺尷尬,謝恩平身,就有宮人將兩杯合巹酒端過來,一旁的全福嬤嬤將兩杯酒象徵性地混合,敬獻到月華近前。

    月華擡手去取酒杯,正逢那宮人擡起頭來,看了月華一眼,面生驚駭,竟然嚇得“噔噔”連退兩步,差點失聲叫出來,手裏銀盤上的酒杯搖晃,酒液灑落出來。

    她自知失禮,忙不迭地跪下去:“皇后娘娘饒命”

    月華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雖然莫名其妙,卻不想當着陌孤寒的面教訓,只不動聲色地伸手去取那青玉合巹杯。一擡手,自己也愣住了。因爲,搖曳的燭影下,自己一隻纖纖玉手竟然腫脹了起來,上面佈滿了細米大小的紅色疙瘩,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慄。

    她一把擼起袖子,整個玉藕一般的手臂上也都是,壓根看不出原本的肌裏,全是粉紅色的細米粒

    月華想起適才那宮人一臉驚駭的模樣,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也差點驚呼出聲,哪裏還有往日細瓷一般潤澤滑膩的手感,僅僅用手觸摸,就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恐怖感覺。

    她全身一陣惡寒,心也忍不住抽搐起來,驚慌失措地擡眼逡巡一週,見那宮人手中端着的銀盤,明晃晃,用鹼水擦拭得格外明亮,光可鑑人。

    月華踉蹌一步,湊到銀盤上面,曖昧的燭光跳躍到她的臉上,銀盤裏呈現出一張猶如鬼魅的臉

    整張臉也已經略有腫脹,五官變形,臉上與手背,手臂一模一樣,全是密集的紅疙瘩。

    她的身子開始輕顫,幾乎支撐不住要癱軟下去怎麼會是這樣今日晨起對鏡梳妝的時候,還是明眸皓齒,花容月貌,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便成了這幅恐怖的鬼樣子

    她背對着陌孤寒,莫名其妙的舉動令他疑惑不解,忍不住緊蹙了眉頭,不滿地出聲詢問:“怎麼了”

    月華身子一震,纔想起身後的陌孤寒,心裏思緒翻騰,自己應該怎樣面對他若是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轉過身去,會不會令他立即大驚失色,龍顏震怒

    她略一思索,立即有了計較,驚慌地用衣袖趕緊遮了臉,轉身跪倒在地上,低垂着頭:“臣妾今日吹了冷風,怕是感染了風寒。”

    陌孤寒突然就從榻上邁步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個小小的風寒,竟然也這般大驚小怪難道常樂侯府沒有教導過你規矩嗎”

    聲音倨傲,如數九寒冰一般,任誰都能聽出其中怪責之意。

    月華正提心吊膽,就這般毀了容貌,但又不敢擡頭如實相告,否則陌孤寒見了自己這幅鬼樣,怕是一輩子的噩夢,心留餘悸,再也不會看她一眼。

    她心裏又驚又怕,如今被訓斥,又委屈,聲音裏忍不住就帶了哭腔:“臣妾受不得冷風,臉上起了紅疹,醜陋不堪,所以才失態,還請皇上恕罪。”

    陌孤寒一聲不屑冷哼:“擡起臉來,讓朕看看。”

    月華將頭搖得如撥浪鼓:“妾身唯恐這風寒傳染,還請皇上暫且移駕他殿。”

    她這是明目張膽地要將他趕走了,陌孤寒還從來沒有在別的妃子處喫過閉門羹,尤其還是兩人的洞房之夜。

    他探究地看着月華,心裏逐漸開始疑竇叢生,俯下半個身子,一字一句冰冷道:“難不成皇后是覺得嫁給朕,心裏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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