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五十八章 安之若素
    後來,月華便果真將自己當做禁足一般,在清秋宮裏,兩耳不聞窗外事,慢條斯理地過自己的安穩日子。

    宮中有規矩,每日晨起要去太后的瑞安宮中請安,初一,十五,則由太后帶領着衆妃一同到太皇太后的慈安宮磕頭。月華休養三五日後,除了每日晨起去太后那裏點個卯,聽幾句冷嘲熱諷,便是回清秋宮裏窩着。

    她驚喜地發現,宮中織染局裏染出的繡線無論是色彩漸變性,還是光澤度都較之外面集市上出售的繡線好上許多,這一發現,令沉迷於刺繡手藝的她簡直欣喜若狂,立即按捺不住,支起繡架開始興沖沖地描畫花樣。

    秦嬤嬤焦急地圍着她的繡架一圈一圈轉,怎樣都按捺不住性子。她苦口婆心地勸導月華,主動到陌孤寒的身邊去,奉茶煲湯,紅袖添香,哪怕是氣溫突然轉涼的夜裏,過去送一件寒衣,噓寒問暖幾句也好。爭寵爭寵,這紫禁城裏的榮寵都是自己爭來的,否則這樣安之若素,聽任那鶴妃與雅嬪在泠貴妃“養病”的這些時日裏上躥下跳麼太皇太后給她煞費苦心創造的好時機眼睜睜便溜走了。

    月華只顧低頭絲線翻飛,鎖針,跳針,插繡,明晃晃的繡花針在她素白的指尖翻飛,然後翹着優雅的蘭花指,五顏六色的繡線被尾指高高地勾起來 ,滑過一道道優美的弧度。

    山山水水逐漸在她翻飛的針尖下顯出分明的層次來。

    她心裏也在暗自思忖,那日對自己暗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誰泠貴妃的突然暈倒是巧合還是有意爲之此人又爲何手下留情,只是使用了自己敏感的蕁麻

    最重要的,此事牽連到了泠貴妃,太后爲何不追根究底,而是選擇將蘭才人拉出來頂罪,息事寧人

    “這幾日皇上頻繁地翻君婕妤的綠頭牌子,夜夜都是君婕妤侍寢,娘娘可莫摁下葫蘆起來瓢,提防着最好。”

    “這後宮恩寵娘娘要替皇上操心,千萬不能讓皇上專寵,只有大家相互鉗制,保持平衡,這皇后才能坐得穩當。”

    “聽聞今日藩國進貢了番石榴,除了賞給幾位王爺府上,皇上命人給太皇太后,太后宮裏全都送了一些,最後剩了幾個,盡數分給了泠貴妃 。娘娘,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

    但凡宮裏有什麼風吹草動,秦嬤嬤都會絮絮叨叨地講給月華聽,不厭其煩地提醒她應該警醒一些,切莫被人趁機鑽了空子。

    魏嬤嬤也會攛掇月華幾句,但是聽在月華的耳朵裏,心思是不一樣的。她以爲,秦嬤嬤這般用心良苦那是爲了給太后效命,爲了太后的權勢,爲了私心。而魏嬤嬤不同,魏嬤嬤只是爲了她好。

    所以她只在魏嬤嬤憂心忡忡地勸告她的時候,她纔會耐着性子解釋幾句。

    “皇上對我不喜,又因爲對常家有所忌憚,所以才厭憎我進宮,我若是再自作聰明地上前討好他,費盡心機和手段,魏嬤嬤,只會適得其反,引起他的猜忌,自討苦喫。我倒還不如什麼也不做,就守在這裏,安安靜靜的,省卻他的猜疑。”

    “難道皇上一直不踏足清秋宮,娘娘就一直安生等着麼那雅嬪與鶴妃這些時日花樣擺出,蠻纏得很,皇上哪裏還有空暇想起娘娘”

    月華頗不以爲意,恬淡一笑:“縱然鶴妃與雅嬪再聰慧精明,皇上待見她們嗎”

    魏嬤嬤啞口無言。

    “在後宮這些妃子裏,最爲得寵的,一個是泠貴妃,一個是君婕妤。兩人一人驕縱刻薄,一人溫婉含蓄,性情截然不同,但是有一個共同點,便是簡單。

    泠貴妃得寵,固然是因爲她是皇后的嫡親侄女,還有極重要的一個原因,她在後宮這些妃子裏,是最爲真實的。她因爲太后袒護的緣故,可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不用費太多七拐八繞的心思,說話刻薄,頤指氣使,直來直去。這囂張跋扈看在皇上的眼裏,反倒是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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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婕妤品性如何並不是很瞭解,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極是和善,猶如雨水盪滌過一般,格外令人賞心悅目。再以至於從宮人裏脫穎而出的蘭才人,都是這般的乾淨清透。

    這纔是皇上的心尖喜好,簡單純粹,不用費心猜疑,方能久處不厭。”

    “話是這般說的,可是這宮裏勾心鬥角,明槍暗箭的,哪裏容得下娘娘置身事外您可莫忘記了,您是皇后。”魏嬤嬤憂心忡忡地道。

    “我不怕那些人殫精竭慮地對我使出什麼手段,皇上對我戒心頗重,時刻尋了人提防着我,泠貴妃她們愈是躍躍欲試,傳進皇上的耳朵裏,皇上只會愈加反感,對我愈加垂憐。所以,一動不如一靜,千萬不可以操之過急。”

    月華一番分析,委實合情合理,後來魏嬤嬤就不再操心,只是偶爾長吁短嘆。

    蘭才人同樣也被禁足,她在禁足後的第三天,差人給月華送來一副親手編的碧絲絡子,不是尋常的攢心梅花,或者是方勝,朝天凳等式樣,而是一對鼓突眼睛的小青蛙,背上串了米粒大小的碧石編出瓜菜條紋,眼睛則是挑了一對黑曜石,活靈活現,憨態可掬。

    東西並不值錢,但是那是蘭才人的一片心意。月華收下以後,知道她手頭拮据,就賞了實實在在的小銀元寶,上面雕刻着各式圖案,可以把玩,可以用來打賞下人。

    後來蘭才人禁足解除了,便經常出入月華這裏。見到月華繡的帕子,歡喜得不行,月華繡花的時候,她便守在跟前學,也不聒噪,難得竟然能按捺住浮躁的性子。

    月華也逐漸發現了蘭才人的好,這是一個極恬淡的姑娘,別人對她一點點的心意,她都會極是感激,而且知足常樂,並沒有什麼野心和慾望。也許這也是她在如此激烈的宮闈爭鬥中得以安然的重要緣由。

    亦環對她造成的傷害,她很快就拋諸了腦後,重新簡單快活起來,只是偶爾提起以前的日子時,亦環的名字仍舊會不時地從她的嘴裏蹦出來。畢竟,那是曾經陪伴她走過那段人生地疏的艱苦歲月的夥伴,曾經也共同扶持,同甘共苦。

    蘭才人不怪亦環,她其實心裏明白,亦環在聽從別人的安排,指證自己的時候,肯定也是經過很久的掙扎和矛盾。她需要顧忌的太多,包括家裏的親人,最終可能也只是無可奈何。甚至於,她還內疚地覺得,若非自己,亦環也不會招惹這樣的禍事。

    這麼快便釋然以往的恩怨,再加上她能夠不遺餘力地幫助往日姐妹,所以月華認定,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

    後來,兩人在一起熟悉了,說話便不再有那樣多的忌諱,尤其是寂靜的夜裏,守着一支搖曳紅燭,金簪挑起燭花的時候,也會挑起一些心底的感慨,小心翼翼地談及陌孤寒。

    蘭才人每次提起陌孤寒的時候,語氣都格外的平淡,月華感受不出一點的憧憬,甜蜜,和懷春少女的欣欣然。甚至於還不及一碟精緻的點心給她帶來的誘惑更大一些。她每次提及最愛喫的羊肉鍋子,雙眸都會亮晶晶的,好像是攪亂了潭水中皓月的倒影,滿池水光瀲灩裏,都是細碎的星星。

    可是,提起陌孤寒的時候,蘭才人也只是略微彎了眉眼。

    月華覺得,人的眼睛最真實,是騙不了人的,蘭才人的眸子又是最純淨的清潭,直達心底。她心裏對於陌孤寒是沒有任何的企圖的,她對於他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對於權勢的渴望。

    蘭才人說,她原本便是在宮裏針工局做些針線活計的,不過她繡工不好,只喜歡編織各式各樣的絡子。陌孤寒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見到她編織的一隻花衣服的小兔子絡子,便興沖沖地召見了她,並且留在身邊伺候。

    那時候的她又笨又傻,經常做錯事,陌孤寒沉着一張臉,誰見了都害怕,但是陌孤寒唯獨不會怪罪她。饒是她笨手笨腳地打翻了他跟前的茶水,或者是將他龍案之上的奏章碰落一地,陌孤寒也只是無奈地揮揮手,示意她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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