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六十三章 文淵閣重逢
    “啊”陌孤寒略帶驚愕地擡起頭來:“她去文淵閣做什麼”

    榮祥撓撓頭:“其實奴才也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她,因爲她正靠在窗前,就着光亮看書,轉過身來的時候,正好揹着光。而且奴才原本也只是遠遠地瞻望過皇后娘娘鳳儀,所以不太確定,只覺得那氣度和身形是極像的。而且她頭上簪了一支金釵,雖然看守文淵閣的小太監沒個見識,不懂後宮規矩,奴才可知道,除非宮裏主子,尋常宮人是不能簪金的。”

    他絮絮叨叨地說下來,陌孤寒已經微微地蹙了眉頭:“你是說她在文淵閣裏看書”

    榮祥點點頭:“裏面藏書太多,奴才尋書不着,便是她指點的,而且說如今時過境遷,這些典籍已經不能作爲考究。聽她談吐不凡,奴才才留了神,出來的時候特意問過看守書閣的太監。他們說她每日申時,西閣散了之後,都會去文淵閣看一兩個時辰書,直到掌燈才走。”

    “他們難不成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自稱是皇后娘娘跟前的風儀女官,穿戴又素儉,所以下面人深信不疑,纔行了方便,容她自由來去。”

    陌孤寒扭臉看了一眼門口:“今日這樣冷的天氣,文淵閣裏又是不允許生炭火的,她便這樣一直杵在那裏凍着”

    “可不是麼,今日閣裏光線昏暗,她還靠着窗戶根,一邊看一邊跺腳,全神貫注的,渾然忘我,看那樣子凍了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喔。”

    陌孤寒不再問,低下頭繼續批改奏摺。

    榮祥將他書案上冷了的茶端下去,重新烹了熱燙的擱置在一旁,茶香嫋嫋,帶着勾人的熱氣。

    陌孤寒提起硃筆,在奏章之上重重地落下去,卻一時間覺得心浮氣躁,莫名地就再也坐不住,“啪”的一聲合攏了摺子,站起身來,一撩錦袍,往外就走。

    “皇上,外間風寒。”

    榮祥忙不迭地提了狐裘鶴氅跟在身後一溜小跑。陌孤寒卻越走越快,足下生風:“我去找子卿問句話。”

    這話並不像是跟榮祥解釋什麼,倒更像是他安撫自己這股躁動的藉口。任是風寒雪急,猶如刀子一般割在臉上,卻澆不滅心裏那股上竄的蒸騰熱氣。

    文淵閣裏,月華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再見邵子卿。

    小太監識得大名鼎鼎的邵相,一路跟隨着他上了二樓,自然也早就搶着接過了邵子卿手裏的書,但是也忘記了通知正渾然忘我的月華。

    月華聽到動靜擡起頭來,正巧邵子卿從一排排書架後面繞過來,四目相對,萬籟皆寂。

    還是月華當先反應過來,衝着邵子卿緩緩一笑:“邵大人,久違。”

    邵子卿恍惚間疑心是在夢裏,聽月華說話,那樣真實,猛然從震驚中驚醒過來,翻身拜倒在地:“微臣邵子卿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以前未入宮時,邵子卿便說過,再見時,兩人便有主臣之分,今日果真便是如此。她居高臨下地看着那風華冠長安的白衣卿相拜倒自己跟前,兩人便有了一高一低的距離。即便她強自壓抑心中的悸動,平緩地說出那一句“平身”,兩人也已經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

    以前的種種,真的便如南柯一夢。

    身後跟着的小太監亦是一愣,方纔明白過來,這位適才還給自己帶烤紅薯的宮女姐姐,竟然是後宮之主,一國之後。他們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連呼“饒命”,驚慌失措,唯恐自己這些時日的怠慢與疏懶,招惹來責罰。

    “起來就是。”

    今日的書不能繼續看了,明日再來,這些奴才誠惶誠恐,也不能這樣清淨地看書了,月華有些戀戀不捨地放下手裏的書。

    “邵大人怎麼還沒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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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微臣正在御書房內與皇上議事,想查閱一點資料,所以來文淵閣看看。”

    邵子卿低垂着頭,月華可以看到他入鬢的英挺劍眉和高挺的鼻樑,他今日將墨髮梳起,用一枚玉蘭白玉簪挽起,就如他的人一樣,如芝如蘭,溫潤如玉。

    “這裏藏書頗豐,彙集天下大成,的確是應有盡有,邵大人隨意。”

    邵子卿輕輕地“嗯”了一聲,又覺得十分不妥,拱手恭謹道:“謝娘娘。”

    後退三步,方纔轉身輕聲問身後戰戰兢兢的小太監:“那捲後漢書.匈奴列傳如今存放在哪裏”

    小太監們手忙腳亂地過去幫忙一起翻找。只是今日當值的小太監並不識得許多字,只是平日裏負責晾曬,保管,清理,對於書籍的存放也不上心,遍尋不到。

    月華沒有心思繼續看書,支着耳朵聽,聽邵子卿說起這書名,就知道必然是朝政所用,按照往日印象指點了格局,終於攀着書梯在書架最頂端尋到了竹簡。

    站在書梯上的邵子卿將竹簡展開,如獲至寶:“就是它了。”

    月華仰頭看他,手裏扶着書梯:“是要查閱關於西涼的什麼資料吧”

    邵子卿點點頭,沿着扶梯而下:“感覺我們的軍事地圖上有一點疏漏之處,所以查閱資料矯正一下。”

    月華巧笑:“何需這樣麻煩而且這史記或者漢書一類典籍都隔了這麼久遠的歲月,有變遷也說不定。不若差人去市井之中,尋經常來往於西涼和長安的商旅,他們親自用腳丈量過西涼的土地,對於西涼的地理風貌瞭如指掌。”

    邵子卿懊惱地捶打了一下頭頂,自嘲道:“我怎麼就這般愚笨,沒有想到這個辦法看來果真是讀死書讀得傻了,越發酸腐。怪不得人們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月華忍不住便“噗嗤”一笑,紅脣彎彎,露出編貝一般的細米白牙:“邵大人名滿長安,天下學問一升,您可獨佔八斗,自然是覺得書中天下萬象,廣深淵博,哪裏屑於市井九流的風傳之言”

    邵子卿被她暖陽乍現的一笑,也散去拘謹,玩笑調侃:“皇后娘娘這是誇獎子卿呢,還是明褒暗貶”

    兩人相視一笑,但覺得當初心無芥蒂,如意相處的那幾日時光又重新回來,心有靈犀一般,擡頭看看外面暗沉的天色,異口同聲道:“回吧”

    月華搓搓手,這才重新覺得遍體生寒,身上一點熱乎氣都沒有,那捧爐裏的炭早就熄了,被她隨手丟在了窗臺之上。她忍不住跺跺腳,瑟縮着雙肩:“這樣的鬼天氣,黑得這樣早,捱到明日天明,又要無聊這多時辰。”

    邵子卿忍不住便擡手去解身上的披風,又猛然警醒,生生頓住了:“你想看什麼書,便命身邊的宮人過來取了送回去便是,哪裏用得着自己大老遠地跑過來,還站在這裏,挨這樣的凍”

    月華將手放在脣邊,哈了兩口熱氣:“秦嬤嬤說這裏的書是不能外傳的,而且二樓也極少來人,半天也不見一個人影,極是清淨,可以沉下心來,便想着不用那樣麻煩。再說前兩日也沒有這般冷寒,下午有暖陽的時候,也不覺甚冷。”

    “你若是告訴他們你是皇后娘娘,他們定然小心伺候着,別的沒有,熱茶暖爐是肯定妥帖的,何須凍成這樣”

    邵子卿的話音裏不由自主帶了一絲嗔怪之意。月華領情,溫婉一笑:“以後省的了,只是他們一旦存了敬畏奉迎之意,我也就清淨不下來了。”

    邵子卿無奈地搖搖頭,捧了書中竹簡,二人說說笑笑,相攜下樓。拐過一排書架,便見樓梯口處立了一個人影,器宇軒昂,英挺孤傲,周身散發出逼人的凌冽氣勢。

    “皇上”

    真的是皇上,月華一提裙襬,便趕緊跪伏在地上,牙關冷得有些發顫,聲音清泠泠的,猶如檐下落雨:“妾身叩見吾皇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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