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結髮爲夫妻
    第二日晨起時,陽光媚然一片,透過窗紙灑進暖閣,不再晃目的白,而是洇染了平和的色彩。

    有梧桐樹的影子斜斜地映在窗紙上,筆挺偉岸,就像月華身邊仍舊沉睡着的陌孤寒。

    月華突然就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帳中無端多了一個人,伴着自己從鳥鳴聲裏醒過來,卻絲毫不覺突兀,好似,他就應該生在那裏,生了根,發了芽,才能彌補這帳子裏的空曠,令她的心也充實起來。

    月華不是個戀牀的人,她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都是隨着勤娘子花開,便坐在妝臺前梳洗妝扮,或者施展一下拳腳。今日躺在他的懷裏,聞着濃郁的充滿陽剛的氣息,她有些陶醉,不想起。

    那枚玉簪此時就安靜地躺在月華的枕畔旁邊,散發着幽幽的瑩潤的光澤。每一個花瓣已經打磨得極其圓潤,遮掩了原本線條雕琢工藝的生疏。月華安靜地看着,饜足而安寧。

    一隻胳膊越過來,攬住她的肩,將她霸道地扳過去,陌孤寒微微睜開惺忪的眸子,略有喫味道:“朕覺得皇后醒來應該癡迷的是朕,而不是一枚簪子。”

    他的眸子在睡意朦朧的時候愈加幽暗,就像是沒有月光的暗沉的夜,幽深得沒有邊際。五官的輪廓褪去白日裏的冷寒之意,不再像是刀削斧刻那樣生硬,柔和得仿若是身上那牀暖融融的錦被,透着暖香。

    月華伸出手,用指尖沿着他挺直的鼻樑描摹,在脣畔戀戀不捨地徘徊半晌,然後順着他如墨的髮絲滑落下去。

    兩人的頭髮在枕上蜿蜒着,交纏着,猶如水波中盪漾的海藻一般,一眼望過去,已經區分不清。仔細去分辨,好像陌孤寒的頭髮要略微粗一些,硬一些,也亮澤一些,不及月華的柔順。

    月華用指尖挑起他的一縷,與自己的綰在一起,分作三股,在指尖翻飛。發稍掃過陌孤寒的臉頰,有些癢。

    纖纖細指被捉住,摁進被子裏,抵在他的心口間:“想什麼呢”

    手指不停,在他的心口畫着圈圈:“突然想起一句話。”

    睫毛顫動,緩緩睜開眼睛:“什麼話”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大掌遊走,將她的纖腰摟得極緊:“大婚那晩,朕欠你一個結髮禮。”

    月華抿抿嘴,極溫婉地一笑:“不過虛禮而已。”

    “不錯,無論是否行過結髮禮,你都是我陌孤寒今生今世唯一的結髮妻子。朕欠你一個虛禮,或許不能彌補,但是,朕可以許給你恩愛兩不疑。”

    月華默然不語。帝王心,海底針,高深莫測,情濃之時,海誓山盟,誰知道哪日就突然生了厭倦

    “你不相信朕是嗎”

    月華輕輕地搖頭:“妾身只是不相信自己。”

    “呵呵”陌孤寒低沉地笑:“朕知道以前委屈你了,所以你害怕朕。”

    月華調皮的指尖不動,感覺到陌孤寒溫熱的鼻息就噴在自己的脖頸間,有些癢意,就像三月隨風飄來的柳絮鑽進衣領裏,騷動着自己的肌膚。

    她真的很想問,爲何他突然就轉了性子是不是因爲那夜裏自己的捨身相救,終於感化了這塊頑石

    陌孤寒擡起頭來,眸子裏亮晶晶的,就像灑落一池的月華,閃爍着水銀的亮澤。

    “朕昨日見到蘭才人了,也或者說,她是在等朕。”

    “啊”月華有些喫驚,蘭才人性子淡薄,從來都不會主動到陌孤寒跟前獻媚的,如何竟然主動找上他呢

    “她和朕對坐着說了許多話。”

    “喔。”月華極低地應着。

    “全都是在說你。”

    “啊”

    “對,她告訴朕許多關於你的事情,她說你對她有恩,所以不想看你鬱鬱寡歡,她想代你將有些話說出口,解釋給朕聽。”

    月華心裏升起一股融融暖意,沒想到蘭才人竟然揹着自己,去找陌孤寒,爲自己說話。她一直伺候在陌孤寒的身邊,所以瞭解他的脾性,知道如何才能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忌諱,又怎樣說出觸動他心底的話。

    也正因爲蘭才人性子簡單純善,在陌孤寒跟前從來沒有貪婪的心思,所以陌孤寒纔會信任她,對於她說的話深信不疑。

    “朕以前的確對你有固執的偏見,甚至疑神疑鬼,多次試探,並未顧慮過你的感受......”

    月華擡起手,掩住了他的脣,鄭重其事地搖搖頭:“妾身都理解,也知道皇上的難處。上元節那日,的確是妾身過於敏感,胡思亂想,誤會了皇上。”

    陌孤寒笑意蕩

    漾:“其實,你知道嗎月華,朕當初將蘭才人留在身邊,便是因爲你。”

    月華滿臉驚詫:“因爲我”

    “嗯,”陌孤寒點點頭,眸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朕第一次注意到她,便是因爲她編的絡子,那是一隻花衣服的兔子,活靈活現,像極了你送給朕的兔爺。

    朕當時簡直欣喜若狂,以爲是你,迫不及待地親自跑去見她。失望之餘,覺得像你一樣心靈手巧的女孩子定然也很善良,就留在了身邊。”

    月華佯作氣哼哼地道:“那皇上第一次見到月華的時候,竟然還那樣不留情面,令月華兩三日都下不來牀。”

    陌孤寒低沉地笑:“朕的腸子都悔青了,你偏生還要提起。幾年前的你長得就像個包子一般,粉雕玉琢,哪裏想到女大十八變,竟然出落成這番氣度否則那次在蘭陵幽境中,朕就不會冒冒失失地又下那樣重的手了。”

    月華不自在地扭扭腰:“您說怎樣罰吧”

    陌孤寒湊近她的耳畔,悄聲道:“就讓朕也累得幾日下不來牀如何”

    “你”月華沒想到冰山一般冷硬的陌孤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葷話來,氣惱地一扭身:“休想。”

    兩人的髮梢仍舊綰在一起,她一扭臉,便有些喫痛,忍不住輕呼一聲,惹得陌孤寒輕笑。

    “既然結髮,便才人的住處,或者說,她除了自己的清秋宮,哪裏也極少去。

    蘭才人的住處與君淑媛原本的宮殿比鄰,說是殿宇,其實也不過只是一個獨立的院落而已,她的宮裏有一位年長嬤嬤,兩位宮人,一個粗使太監,極是清冷。

    月華踏進院子的時候,就有些懊惱自己,平素裏對蘭才人關心不夠,並沒有想到,一個不受寵的宮人在這紫禁城裏,一樣會受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刁難,剋扣,生活極是清苦。

    門口連個守門的奴才也沒有,不知道跑到哪裏逃懶去了。月華徑直進了裏面寢殿,也只是生了一個炭盆,並不暖和,只比外面多了一點融融暖意罷了。

    年長的嬤嬤正撩簾從裏屋出來,腰間挎了一個水盆,擡眼見是月華,大喫一驚,丟了手中的盆,翻身拜倒在地,有些戰戰兢兢:“老奴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屋子裏有桌椅挪動的聲音,雖然小,月華仍舊聽了個清楚。

    “你們主子在屋裏吧”她和顏悅色地問。

    嬤嬤應是:“稟娘娘,主子正歇着。”

    月華擡腿便要進去,嬤嬤突然出聲喊道:“皇后娘娘”

    月華驚詫地回過頭來:“怎麼了”

    嬤嬤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娘娘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月華這一扭頭,覺得鼻端縈繞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心中一驚,低頭去看,那嬤嬤手邊擱置的銅盆裏,盛着半盆水,隱隱有血色。

    “血你們主子怎麼了”月華大驚失色,不由分說便撩簾進了裏屋,失聲喊道:“懷恩”

    聲音帶着焦灼,急匆匆地逡巡一圈,見牀上帳簾低垂,緩緩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來。

    “皇后娘娘。”

    嬤嬤慌里慌張地跟進來:“娘娘,屋裏穢氣。”

    月華已經上前兩步,一把拉開了牀帳,見蘭才人正平躺在帳內,蒼白着一張小臉,對着她一聲苦笑:“請恕蘭汀無禮,沒能迎着娘娘。”

    月華心裏焦灼,急聲道:“這是怎麼了哪裏不適怎麼都沒個人到我跟前說一聲。”

    蘭才人喫力地笑笑,依舊微蹙着眉頭,費勁地揮揮手,示意嬤嬤下去。

    嬤嬤不放心地看一眼她,躬身退出去。

    “都說關心則亂,果真如此。”蘭才人徑自打趣一聲,自己卻忍不住輕咳起來。

    月華慌得手足無措:“究竟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流血了你倒是說啊,想要急死個人嗎”

    蘭才人拉住月華的手,有些扭捏:“婢子只是來了癸水而已,適才嬤嬤剛幫我清理了,覺得穢氣,所以不讓娘娘進來。”

    月華聞言有些尷尬,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你這臉色,嚇得我心慌意亂的。”

    蘭才人愈加羞窘:“婢子體寒,每次初來月事兒的時候,都痛得死去活來的,養上兩日便好。”

    “那怎麼不找個御醫過來給好生調理調理”月華責怪道:“就這樣生生忍着受罪麼”

    蘭才人點點頭:“正喫着藥呢,只是落下的老病根,哪是一時半刻就能調養好的娘娘就不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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