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轉機
    院判一直緊盯着陸襲的腰,麻花一樣扭出太醫院,就將目光重新飄到了周遠的身上,若有所思。

    周遠聽陸襲的話,佯作低頭整理典籍,並不主動請纓。他在等待着院判當先開口,也好多加談判的籌碼。

    而他和陸襲私相授受,太醫院裏的人雖然並不知道,但是兩人同鄉故交的關係,並不是什麼祕密。若是陸襲一走,他就巴巴地上前請求送死,別人一定會懷疑,別人一懷疑,就肯定出岔子。

    一個太醫院,人手雖然不多,但是勾心鬥角,儼然就是一座小紫禁城。

    院判再三思慮,終於下定決心,整個太醫院扒拉來扒拉去,也就這小子最合適了。

    他向着周遠招招手,一副降恩賜福的姿態。

    周遠磨磨蹭蹭地過去:“院判,您找我有事”

    院判點點頭:“有個露臉的好差事交給你,皇上特意交代的。”

    周遠一個激靈:“院判,怕是我還沒有這個資格,我只是一個吏目,哪能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班門弄斧”

    院判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我忘記告訴你,王御醫年紀大了,適才就已經向着本院判提出辭官回鄉。你醫術不錯,年輕有爲,很有機會。”

    “機會”他佯作聽不懂院判的話。

    院判笑得極是真誠:“本院判極爲欣賞你的醫術,而且你謙虛好學,前途不可限量,早就擬好了擢升你爲御醫的申請,只是院使一直在暗中考察你是否有獨當一面的醫術。這次可是你一展所長的好機會,等你看診回來,升職的文書應該就可以下達了。”

    周遠見院判很痛快地就放出了籌碼,一咬牙,大義凜然道:“能夠爲院判大人排憂解難那是屬下的本分,屬下自然求之不得。只是......”

    院判一蹙眉:“還有什麼難處”

    周遠搖搖頭:“皇后娘娘的情況我們全都心知肚明,周遠我義不容辭,只是家中還有老母,若是萬一小人......”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分外令人動容。院判重重地拍他的肩膀:“正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好樣的。你儘管放心地去就是,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

    周遠方纔感激涕零地給院判一揖,說些大義凜然的話,收揀了必需藥品,在太醫院衆人如釋重負的目光裏,施施然而去。

    清秋宮裏,依舊戒備森嚴,大門緊閉。所有所需用度,皆從壟溝裏遞進去。

    月華仍舊沒有睡,守在紅燭旁,用簪子挑去燭花,心慌意亂。

    夜已經深沉,窗外一月如線,被紫禁城的璀璨燈火映照成金黃的顏色。

    她害怕陌孤寒會來,殷切叮囑了,自己卻又眼巴巴地盼到現在。盼望着陌孤寒能過來,哪怕隔着院牆,跟她說一句話,安慰一句也好。

    她心裏還隱隱有些擔憂,那日他同自己一起,趴在牀上看老鼠嫁女,也不知道是否安好,有沒有受到連累

    清秋宮外很安靜,那些守衛的御林軍也離了清秋宮幾丈遠,不敢靠近。有風嗚咽着,掠過樹梢,又不時拍打着窗櫺,格外地躁動與不安。

    她的心一點一點涼下去,就像夕陽西沉後,一點點涼下來的空氣。

    自己和陌孤寒之間如何就這樣多災多難剛剛冰釋前嫌,還未來得及如膠似漆,上天就給了一場這樣殘酷的考驗。陌孤寒那是一朝天子,怎麼可能不顧自己龍體,過來赴險

    殿門“咣啷”一聲,是開門鎖的聲音,來人了

    月華一驚而起,是誰能進來清秋宮,難不成是陌孤寒

    香沉也已經聽到動靜,從屋子裏走出來:“娘娘您千萬別動,婢子去看看。”

    月華絲毫不以爲意,已經心急火燎地越過香沉,當先走出暖閣。

    大門已經打開,一年輕太醫模樣的人提着藥箱進來,大門立即在身後重新落了鎖。

    來人已經蒙了半張臉,所以月華看不清此人相貌。他見了月華立即將藥箱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跪下行個大禮:“太醫院吏目周遠叩見皇后,小人來遲,還請娘娘恕罪。”

    雖然只是一個吏目,月華心裏已經很歡喜了,最起碼,可以說明,陌孤寒並沒有不聞不問,他派了太醫來不是

    “周大人快請起,這樣嚴峻的時候,你肯來我清秋宮,本宮已經是感激不盡。”

    “娘娘客氣,食君祿分君憂,這原本就是小人的職責所在。”

    周遠從地上爬起來,偷偷打量一眼月華,果真就如陸襲所言,無論氣度還是風韻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在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仍舊沉穩淡定,不急不慌,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安之若素的如水淡泊。

    月華當先忍不住先問:“請問大人,皇上他龍體如何是不是安然無恙”

    周遠點點頭:“太醫院的御醫已經給皇上診過脈,確定安然無恙,並且也已經服用過預防的湯藥,娘娘儘管放心。”

    月華長舒一口氣,微微一笑:“那就好,以後就要勞煩周大人了,我清秋宮裏十幾人的性命就交託在周大人身上,一切聽從周大人指揮。”

    周遠拱手一揖,語氣鏗鏘道:“自從周遠踏進這清秋宮那一刻起,周遠這條性命便與清秋宮裏諸人生死與共,自然不遺餘力,醫治好大家。”

    月華情不自禁讚賞道:“周大人亮節高風,爲了救人置生死於度外,堪稱杏林表率。”

    周遠不好意思地笑笑:“娘娘過獎,醫者父母心,這是小人的本分。”

    言罷提鼻輕嗅:“想必娘娘已經採取了得當的預防之法”

    月華如實道:“只是道聽途說的一點偏方,也不知道是否果真有效,聊勝於無而已,還是要依靠大人指點。”

    周遠對月華的臨危不亂愈加敬佩:“娘娘果真如陸襲所言,不僅愛民如子,而且博學多聞。”

    月華有些驚詫:“你識得陸襲可是太皇太后跟前的那個宮人”

    周遠點點頭:“我們乃是同鄉。經常聽她提起娘娘,十分敬重您的品行德範。所以今日聽聞消息才自告奮勇,前來清秋宮。”

    月華恍然:“難怪本宮第一次進宮,傷了腰,她一個小宮女竟然能夠尋來藥方給本宮診治,想來是託了大人洪福。”

    周遠誠惶誠恐地謝罪:“還請娘娘不要怪罪小人以權謀私纔好。”

    月華對他愈加讚賞:“醫者父母心,何罪之有大人還請屋裏請。”

    周遠也不扭捏:“正好想請娘娘移步,先行爲娘娘診脈,娘娘安然無恙,小人才可以安心爲其他人看診。”

    疫情拖延不得,月華也不客套,將周遠讓至殿內,伸出一隻素白皓腕,周遠斂氣屏息,仔細看診,確定安然無恙之後,方纔命香沉將清秋宮裏並未染疾的宮人叫至一起,逐一診斷,所幸全都安然無恙。

    衆人見到皇上終於派了御醫過來,心裏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踏實下來。

    周遠打開藥箱,將提前準備好的預防藥材交由香沉,仔細叮囑了熬製服用的方法,對着宮人詳細講述了預防疫情需要注意的幾點事項。方纔將自己重新裹得嚴嚴實實,轉身提着藥箱,獨自去了染病宮人居所。

    周遠來此,只是想保住月華性命,爲自己將來謀求一方富貴,對於這些患病宮人死活,壓根就不放在心裏。在她們滿含着殷切與希翼的目光裏,不過是敷衍着望診一番,開了退熱解毒的方子,就逃一樣地出了房間。

    說來也是湊巧,也許是周遠運氣好,那些宮人吃了湯藥,天色微明時,竟然逐漸退下熱,其他症狀也略有好轉。

    月華頓時欣喜若狂,衆宮人也彷彿是瀕死之人終於見到了生還的曙光,將周遠奉若神明一般。

    但凡人都有惻隱之心,這周遠又是爲醫者。他原本是爲了名利權勢而來,聽了衆人恭維,心裏也升騰起虛榮與使命感,竟然冒着危險,重新到下人房裏,一番望聞問切。

    這一番仔細診斷,果真便讓他看出不少端倪來。

    這些染病的宮人也只是低熱,嘔吐,伴有輕咳咳喘,貌似與鼠疫症狀一模一樣,但是鼠疫其他的併發症,卻是一樣沒有。

    這周遠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並非浪得虛名,他的醫術來自於祖傳,祖上也曾經是宮廷裏小有名氣的御醫,自小耳濡目染,手下有真功夫,毫不遜色於太醫院那些正兒八經的御醫名家。

    他再三診斷,愈加懷疑,他們所患的並非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鼠疫,怕就是喫壞了東西。

    周遠心中竊喜,他原本就是奸猾之人,思忖片刻,權衡利弊,就決定暫時隱瞞下來。

    其一,自己還沒有找到能夠徹底治癒此症的方子,若是張揚出去,再生變故,令主子失望,那就非但無功,反而有罪了。

    其二,自己擅於傷寒,其他並非專長,若是這不是鼠疫的消息被太醫院的人知道了,定然會派人過來,搶自己的功勞。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若是自己將此症當做鼠疫醫治痊癒,那麼功勞豈不更大

    一番揣度之後,他就下定了決心,暫時並不聲張,對月華隱瞞了實情。依舊原來的方子用了鞏固。

    誰料下午的時候,病情卻又出現了反覆,那些病人的病症又開始加重。

    這就奇怪了,周遠仔細檢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緣由,一時間一籌莫展,卻只故作高深地裝模作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