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后保衛戰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陌孤寒有恙
    一進臘月,天氣便驟然冷寒起來,西北風呼嘯,不分晝夜,吹得屋檐都“嗚嗚”作響,刮在臉上,像是刀割一樣。

    宮人們全都穿上臃腫的棉衣,豎起衣領,緊縮着脖子,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也畏懼這凜冽的風,情不自禁地眯起。

    清秋宮院子裏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上,也不似先前那樣熱鬧。以前晨起的時候,還有幾隻不怕冷寒的鳥雀在上面嘰嘰喳喳地喧鬧。如今,那些鳥雀也不見了蹤影。凌冽的風吹得枝椏亂晃,不時有乾枯的斷枝掉落下來,在青石地上摔成幾段。

    玉書說,那些鳥雀許是凍死了。每年冬日大雪過後,鄉間未捯根的苞米地裏都會有凍餓而死的家雀,凍成硬邦邦的直杆兒。

    月華命她在窗臺上灑了一點小米,逗引來幾隻覓食的鳥雀,那樣清秋宮裏還會熱鬧一些,多點生氣。

    窗戶上早已經糊了雙層的紙,棉門簾也將門堵得嚴嚴實實,仍舊會有沁涼的風灌進來。

    月華偎在炭盆前,手裏揣着暖爐,或者與水遙、玉書烤地瓜,栗子,天南海北地閒聊,或者一個人胡思亂想,坐久了就會有些昏昏欲睡。

    偶爾有栗子爆開,發出“啪”的一聲,將她驚醒過來。

    那火狐皮她極爲用心地做了一副圍脖和暖袖,整條的狐尾做成了圍脖,用羊脂白玉雕成的牡丹做暗釦,暖袖也是不拘一格,挑染出了一枝瘦梅,雪白的顏色,用黃色的琥珀珠子做花蕊,穿戴起來,喜慶而不豔俗。

    她親自用軟綢包袱裝好,送到瑞安宮。太后依舊端着架子,耷拉着一張臉,好似不屑一顧,目中卻明顯有驚豔之色。

    月華知道太后與陌孤寒如出一轍的彆扭性子,渾然並不在意。

    誰知道,第二天她再去瑞安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那火狐圍脖和暖袖竟然就穿戴在了泠妃的身上。泠妃趾高氣昂地進來,纖纖細指自一團火焰一般的暖袖裏伸出來,輕巧地搭在貼身宮人的手臂之上。

    毫無疑問,她穿戴起來,貴不可言,美豔不可方物,就像那隻火狐一般耀目。

    她與身後的水遙都忍不住呆愣了,僵在原地。

    雅婕妤目光從她的臉上逡巡過去,圍攏着泠妃嘖嘖稱讚。

    當時太后大抵是沒有想到泠妃竟然明目張膽地穿戴出來在月華跟前炫耀,面上有些尷尬,訕訕地道:“昨日泠妃過來陪哀家說話,走的時候起了寒風,她穿得又單薄,就讓她暫時穿戴穿戴。”

    鶴妃看看挑釁一般揚起下巴的泠妃,又看看略顯尷尬的她,靜待着好戲。

    月華大度地笑笑,順水推舟:“泠妃膚色瑩潤如玉,又端方豐潤,被這大紅的顏色一襯,就如這粒玉雕牡丹一般耀耀生輝,極是相配。”

    泠妃爭強好勝習慣了,因此事事想要壓月華一頭,死磨硬泡地向着太后討了過來,就是想在衆人跟前示威。月華這般豁達,她反倒覺得無趣。

    她嫌棄地撣撣暖袖:“別的還好,就是這梅花有些小氣,跟本宮的氣度大相徑庭。”

    一旁的懷恩很爲月華忿忿不平,她知道月華做這套圍脖費了極大的心血,偏生落到了泠妃手裏,還得了便宜賣乖,這樣貶低糟蹋。

    她深以爲是地點點頭:“梅花凌風傲雪,歷經寒徹之苦,積蘊得風骨不凡,這琥珀又深沉內斂,好似的確不太適合泠妃娘娘的張揚氣魄。”

    泠妃衝着懷恩就是一瞪眼,譏諷一笑:“還好,本宮最近正在練習的紅蕊舞,一襲紅裳,點黃蕊梅花妝,與這暖袖倒是相得益彰。相信皇上一定會喜歡。”

    月華早就聽聞泠妃最近在苦練舞技。她當初待字閨中之時,便是因爲這一曲紅蕊一鳴驚人,搏了個美名。進宮之後,養尊處優,也不屑於再與舞姬一般,靠這紅蕊舞獻媚了。

    如今悶不吭聲地苦練,衆所周知,定是有什麼盤算,想要依靠這翩躚驚鴻的舞姿在陌孤寒跟前重拾恩寵。

    過後回來,玉書和水遙對於太后的偏心背後裏頗有非議,對於泠妃的什麼“紅蕊舞”更是不屑一顧。

    她們知道月華規矩,不敢在她跟前妄自議論,也免得她心生氣惱。不過卻告訴月華說,泠妃請了御醫石蘊海幫她用藥膏調理肌理,纖腰軟肢,看起來勢在必得。

    月華只知道石蘊海精通千金之方,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本事,令人刮目相看了。

    她這般輕描淡寫,直言快語的玉書就有些焦灼:“我們費了半天脣舌,就是希望娘娘小心提防纔是。聽說那勞什子的紅蕊舞跳起來就如雨打海棠,風壓梅蕊,盈盈顫顫,勾人魂魄,格外招惹男人可憐。皇上那裏,娘娘務必留個心眼。”

    月華只笑笑,男人若是喜歡偷腥的貓,你縱然是用根繩子栓起來,也是無濟於事的。你給予他的縱然再美味,時日久了也是索然無味,變得寡淡。

    陌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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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手裏拿起書卷,玉書和水遙就有眼力地退出去。

    其實她心裏浮躁,哪裏有心思能看得下去一提及陌孤寒,她就忍不住七上八下地擔心。

    他這幾日總是往城外跑,出了城那呼嘯的西北風恨不能將人都捲起來。步塵那樣高深的功夫都忍不住嚷冷,臉被吹成紫紅的顏色。

    月華重新給他做了一雙棉靴,裏面不是用的棉花,而是羊毛,希望能更暖一些。

    陌孤寒回宮的時候已經極晩,心裏惦記月華,先回了清秋宮。

    月華現在已經顯懷,再穿上臃腫的棉衣,腰就有些圓滾滾的。

    她趕緊遞上熱燙的帕子,讓陌孤寒擦擦臉,然後命玉書烹一盞熱燙的茶。

    陌孤寒跺跺腳,不敢離得月華太近,唯恐身上的寒氣冷着了她。

    “凍壞了吧”

    月華將手裏的暖爐塞進他的手裏,他的手果真是冰涼,就像冰塊似的。她趕緊轉身將炭火撥得亮堂堂的,火苗竄起老高。

    陌孤寒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戰:“可不是,怪不得人們都說臘七臘八,凍死叫花,今日城門施粥,褚慕白又帶人將那些孤寡人家的危房幫着加固修繕,麥稈混着泥巴還沒有拌勻,就快要凍成疙瘩了。今日委實辛苦了他們。”

    “這些事情自然有我哥哥負責,你便好生在宮裏歇着,這麼冷的天出去多受罪”月華細聲勸道。

    陌孤寒搖搖頭:“雖然的確是冷了一些,但是心裏卻是熱乎的。忙乎兩天,百姓們就能過個安生年,熬過這個冬天了。朕絕對不能給喋血堂那些歹人任何可乘之機,就連煽動鬧事的藉口都不能有。”

    “喋血堂如今還沒有線索嗎”

    “朕一直都奇怪,接連三次了,每次有了線索,褚慕白帶兵前去圍剿,總是會撲一個空,應該就是提前走漏了風聲。朝堂之上這奸細不除,朕心裏難安。”

    月華扯着陌孤寒在炭盆跟前坐下,遞上熱茶:“定然還沒有喫東西吧想喫什麼,我吩咐御膳房的人做。”

    陌孤寒搖搖頭:“沒有什麼胃口,中午時便喫不下。”

    “奔波一天,怎麼會不餓許是胃裏進了涼風要不讓御膳房的人給你做碗湯麪用牛骨湯,加點辣子和食醋,配幾碟清淡小菜,熱熱燙燙的吃了身子暖和。”

    聽着極是誘人,陌孤寒仍舊搖搖頭:“罷了,委實不想喫。”

    月華就着急了:“該不會是身子不舒服吧”

    說着話,探手去摸他的額頭,一摸便駭了一跳,額頭滾燙滾燙的,是發燒了

    “自己發燒了竟然也不知道麼都燒得這樣厲害了。”

    月華忙不迭地轉身吩咐秦嬤嬤:“秦嬤嬤,快些命人去請太醫。”

    陌孤寒如今身子被屋裏熱氣一薰,感覺忽冷忽熱,才知道自己生病,鼻子也有些不通氣,頭開始暈暈沉沉起來。

    “怪不得今天渾身都不舒坦,覺得比往日冷了許多。不過也就是個傷寒而已,喫碗薑湯發發汗也就沒事了,不用大驚小怪。”

    月華嗔怪地瞪他一眼:“快些到牀上去歇着,一會兒太醫看診之後再說。”

    陌孤寒也不強撐,依言脫了靴子躺在牀上,捂了兩牀被子,月華又將湯婆子塞進去給他暖着。

    周遠很快就顛兒顛兒地趕了過來,顧不得喘氣,趕緊上前診脈。

    在月華的心裏,陌孤寒就像是鐵鑄的一般,從來沒有過哪裏不適,今天他突然生病,就有些緊張。

    周遠一番望聞問切,起身回稟道:“娘娘莫急,皇上只是寒氣入侵,內火蘊積罷了,無妨,待微臣開幾幅湯藥,喫下去發發汗,自然痊癒。”

    月華這才緩緩出了一口氣:“那就好。”

    “只是,”周遠略一猶豫,如實道:“這傷寒也會傳染,娘娘如今正有身孕,還是儘量遠離爲好。”

    “這......”

    陌孤寒已經從牀上坐起身來:“周太醫所言極是,是朕考慮得不夠周到,這便立即回乾清宮。你開好方子,將藥送去乾清宮裏就好。”

    月華知道周遠所言有理,因此也不多言,命人出去傳一頂轎攆,自己拿鶴氅給陌孤寒嚴嚴實實地穿戴了,然後又叫過榮祥,仔細叮囑他,夜裏一定要好生照顧。還有記得給他傳點膳食,莫空了肚子。事無鉅細,再三叮囑,只覺得自己不在身邊,任是誰都放心不下。

    榮祥只點頭哈腰地應承,陌孤寒忍不住笑:“管家婆一般,好似沒有你的這二十多年,朕就悽惶,沒人管似的。”

    榮祥抿着嘴偷笑,月華眸光流轉,嬌嗔着瞪他一眼,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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