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步塵的功夫是在陌孤寒之上,不過關心則急,陌孤寒與邵子卿辰王等議事剛散,走出書房,一聽聞有刺客,別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當先擔心起月華,率先向着宮後苑這裏衝過來,猶如離弦之箭,所以將步塵等高手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當時情勢危急,他騰空在御林軍肩上疾行,遠遠地見到月華奮不顧身地搭救太后,立即不假思索地一個飛身,自御林軍箭匣之中抽出箭弩,使盡全部內力,擊落了刺客手中長劍,生死千鈞一髮的時候,救下月華。
陌孤寒這才抽身而退,躍出圈外,衝至月華跟前,緊張地上下打量:“你怎麼樣”
月華搖搖頭:“多虧皇上來得及時,妾身安然無恙。”
“這是怎麼回事”他心裏又急又惱,口氣也頓時嚴厲起來:“爲什麼會自己跑到這裏來,身邊連個宮人也沒有。”
月華自知自己理虧,過於輕敵大意,悄生拽拽他的袖子:“我錯了,就是看到他假扮做邵相,行跡可疑,就偷偷地尾隨了過來。”
陌孤寒經她提醒,扭頭一看,這才發現那刺客一襲雪衣,的確是邵子卿的尋常裝扮。
“既然覺得可疑,你更不應該以身涉險,朕跟你說過多少次,這宮裏也不安生,尤其是這些時日喋血堂被追捕得緊,唯恐會狗急跳牆。那些奴才竟然也不長記性,多喫幾板子下次就不敢了”
月華一聽他要遷怒於自己身邊的人,頓時就急了:“這不關她們的事情,是妾身留下她,不讓她往跟前湊的。”
“不自量力”
陌孤寒一聲冷哼,黑着一張臉,顯然是真的生了氣。
場中那刺客在步塵等人的合力進攻之下,敗下陣來,終於不敵,被步塵長劍抵在了心口之處。
刺客一臉無畏,冷笑着看着步塵等人,視死如歸。
“說,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
刺客一言不發,仍舊只是冷笑。
邵子卿腿腳慢,氣喘吁吁地自遠處跑過來,大聲吩咐:“步塵,千萬留活口”
說時遲,那時快,那刺客一咬牙,捉住步塵手中的劍尖。身子往前一傾,步塵想要撤回已經是來不及,長劍穿心而過,血濺當場,未來得及掙扎,立即斃命。
邵子卿上前,俯身探了探他的呼吸,搖搖頭惋惜道:“可惜了。”
陌孤寒緩緩地掃過衆護衛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威力,猶如黑壓壓的烏雲罩頂,衆護衛軍戰戰兢兢。
“這麼嚴密的防守,朕養了這麼多人,竟然還讓一個刺客混進宮裏來而且是明目張膽地穿着一身白衣招搖過市。都是酒囊飯袋嗎朕要你們何用”
“噼裏啪啦”,聲震如雷,兵器全部拿握不住,掉落在地上,烏壓壓跪倒一大片。
“皇上饒命”
“饒命輕易饒了你們的命,然後你們就可以玩忽職守,放刺客進來要了朕的性命是不是”
邵子卿仍舊在彎腰檢查地上的刺客屍體,緊蹙着眉頭:“皇上,看身份應該是職業殺手。”
“殺手”
邵子卿點點頭:“虎口,兵器,身上密佈的傷痕,還有胸前刺青等各種跡象,應該就是專業殺手。”
“殺手又怎樣昨日宮裏已經進過刺客,朕下令加了佈防,多麼嚴密褚慕白與步塵親自檢測過,雖然不能說無懈可擊,但是也不至於讓一個刺客假扮成你邵子卿的模樣,在御花園裏大搖大擺地出入吧”
邵子卿看看地上的人,摸摸鼻子:“他竟然假扮微臣死不足惜,該死。”
陌孤寒一聲冷哼:“今日之事,必要嚴查,但凡玩忽職守者,一律嚴懲,以儆效尤。”
跪在地上的御林軍抖若篩糠,大氣也不敢出。
“適才是誰跟着皇后身邊伺候的”
玉書哆哆嗦嗦地擡起頭,牙齒打顫,“咯咯”直響:“啓......啓稟皇上,是......奴婢”
“好”陌孤寒自牙縫中擠出一個字,帶着凜冽的寒氣。
“皇上......”
月華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滿是央求。
陌孤寒卻是動了真怒,依舊緊繃着臉,面沉似水,連絲笑意也沒有,令月華也有些膽戰心驚。
“是妾身笨,中了那刺客的圈套,適才是玉書奮不顧身地撲在妾身跟前......”
“哼”陌孤寒一瞪月華:“你的帳一會兒再算”
“我......”
“來人吶,把這奴婢拖下去狠狠地打,打死打
一句話令玉書簡直魂飛魄散,頓時癱軟在地上:“皇上饒命”
“皇上”月華一拽陌孤寒的袖子,皺着眉頭:“我,我肚子疼”
陌孤寒扭頭又瞪了她一眼:“這招沒用”
月華已經緊緊地咬住下脣,變了臉色:“妾身是真的肚子疼。”
說完,捂着肚子,身子慢慢地向下滑下去。
陌孤寒這才大喫一驚,伸手去扶,將她擁進懷裏:“你怎麼了”
月華深吸一口氣,緊緊地咬着牙關:“疼”
太后上前一步,頓時也慌亂了手腳:“該不會是適才動了胎氣”
“那怎麼辦”陌孤寒早已經忘了發火,手足無措地問。
一旁的邵子卿焦灼地嚷:“趕緊請太醫啊太醫呢”
步塵甕聲甕氣地提醒:“邵相大人,您自己好像就會醫術。”
果真是關心則亂,邵子卿經步塵提醒,這才緩過神來,上前兩步,顧不得尊卑禮數,一把拉起月華的手腕,三指切脈,略一沉吟。
“皇后娘娘動了胎氣,可能要生了。”
“可......不是還不到時候嗎”這時候的陌孤寒傻呆呆的,已經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
太后終究是過來人,一扯他的衣袖:“還愣着做什麼快點把她抱回去,請太醫,請婆子這是要早產”
陌孤寒這時候仍舊沒有反應過來這“早產”是什麼意思,反正就是聽太后的話,立即將月華打橫抱起,着急忙慌地往清秋宮裏衝。
太后一指跪在地上的人:“都還傻愣着,趕緊去幫忙”
玉書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就跟上去,渾身彷彿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腳下磕絆,無法生根。
護衛軍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能幫什麼忙。太后已經被攙扶着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簡直亂了套。
邵子卿扭身吩咐道:“這刺客屍體暫時不要處置,差人看管好,然後各司其職去吧。等皇上氣消一些,再給你們求情。”
衆護衛軍領命,千恩萬謝,各自忙碌,祈禱着月華平安無恙,否則自己斷然沒有好果子。
清秋宮裏,也早已經忙亂成一鍋粥。
雖說生產用的東西早已經提前準備好,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動了胎氣,提前就要發作,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還好宮裏的接生嬤嬤都是身經百戰的,此時就像指揮若定的大將軍,指揮着殿裏的人開始燒水,準備白布,剪刀等所需物件,然後將陌孤寒極客氣地請了出去。
陌孤寒急得抓耳撓腮,心如油煎,在殿前來回踱步。
太后懊惱地反覆唸叨:“這個傻孩子,要是不救我,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非要逞能,這下得不償失。如今還不滿九個月,俗話說七活八不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讓哀家心裏如何過得去”
泠貴妃與懷恩聞訊全都趕到清秋宮裏來,守着太后勸慰:“皇后吉人天相,一定會母子平安的,放心就是。”
陌孤寒原本心裏就像十幾只老鼠抓撓一般,聽三人在一旁嘁嘁喳喳地說話,愈加心煩意亂,吩咐宮人:“攙扶太后到偏殿裏歇着。”
太后輕哼一聲:“哀家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守着甭想趕我走”
陌孤寒將拳頭攥得死緊,怎麼還沒有動靜
聽着屋子裏月華痛苦的聲的確是小了。
檀若一撩簾子出來,吩咐宮人:“讓內膳房給煮一碗牛肉細絲面或者雞湯麪過來,還有,蔘湯也要備着。”
宮人一溜小跑去傳話。
陌孤寒就是一怔:“誰喫”
檀若佯作氣定神閒地笑笑:“皇后娘娘這陣陣痛過去了,抓緊時間讓她喫點東西,一會兒好有氣力。”
“還要多久”陌孤寒懊惱地問。
“這是說不準的。”檀若搖頭道:“雖然皇后的身子養得好,但是畢竟是早產,那是生剝一般,要比瓜熟蒂落辛苦許多,所以皇上要做好心裏準備。”
“生剝”陌孤寒不禁面色大變:“有危險沒有”
“女人生孩子,那都是鬼門關上,一腳裏一腳外,早產更是危險,尤其是孩子。所以娘娘更需要補充體力,做好準備。”
陌孤寒更加憂心如焚:“不行,朕要進去陪她”
“不可”太后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袍袖:“已經見紅了,裏面晦氣,男人家進去要有血光之災的。”
“裏面一個是朕的妻子,一個是兒子,爲了他們,血光之災我這個男人也要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