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省,賓縣縣政府的大樓門前,“熱烈慶祝香港迴歸”的大牌子雖然已經被雨水沖刷的有些掉色,但在這寒冬臘月的時節,皚皚白雪覆蓋在紅綢子上,也別有一番美感。
“咚咚”
馬達聲音響起,一輛破舊的摩托車呼嘯着停在路邊,座子上的青年凍的耳朵通紅,急匆匆拔掉鑰匙,扭頭就向四周觀望了起來。
“小澤,這兒呢”縣政府對面的朝鮮飯館門口,有人擺手喊了一聲。
“來了”小澤笑着點頭,下車踢開摩托車的車蹬子,邁步就跑了過去。
朝鮮飯館內。
小澤摘下皮手套,一邊打着褲子上的雪霜,一邊調侃道:“就這個天兒,要一分鐘不說話,都能給嘴凍上太冷了。”
“你怎麼這麼慢啊”貼近門口的桌子旁,有一穿着紅色毛衣的青年笑着搭話。他叫沈燼南,是小澤的同族堂哥。
“電瓶凍沒電了,我現接的。”小澤清理完身上的雪霜,邁步就走了過去。
“來,過來坐。”沈燼南招呼了一聲後,就一邊給小澤倒開水,一邊衝着桌上的其他幾人介紹道:“這是我老弟,沈天澤,我三大爺家的孩子。”
“哎,小澤。”
“呵呵,小夥長的挺精神啊,來坐。”
“精神嗎我覺得我長的挺一般啊”小澤呲牙回了一句,大咧咧的就坐在了沈燼南的旁邊。
“你跟你哥一樣不要臉”
“哈哈”
衆人聞聲一笑。
沈天澤今年二十二歲,人長的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而且還極愛乾淨。他身上的這件棕色皮夾克,已經穿了三年,但依舊皮面光滑且泛着油亮;下身呢絨褲褲線筆直,連一個灰點都沒有,小夥瞧着乾淨利索,很討人喜歡。
“哎,你不是不願意跟我去砸槓嗎,今兒怎麼還主動要跟着呢”沈燼南扭頭衝着小澤問了一句。
“刷”
小澤聞聲就將腰間的摩托羅拉漢顯傳呼遞了過去,而沈燼南接過來掃了一眼後,就張嘴問道:“你哥今兒要回來啊”
“啊,他昨晚給我打的傳呼。”沈天澤有點不好意思的撓頭一笑,趴在沈燼南的耳邊迴應道:“我前兩天認識一小姑娘整的身體空了,兜裏也空了。呵呵,我大哥回來,我想給他買個夢特嬌小衫,順便安排安排他。”
“你這是人到棺材裏了,纔想起來存摺還沒帶走呢,是不”沈燼南無語的罵道:“跟我幹一天,最多也就二三百塊錢,他今晚就到家你拿啥安排啊”
“我跟你幹這一天,主要是讓你先看看我的誠意。然後你要覺得行,就先給我透支半個月的人頭錢唄。”沈天澤齜牙說道。
“艹,我覺得不行”沈燼南翻了翻白眼罵道:“我他媽都不知道這活兒還能不能幹上半個月呢我給你透支,誰給我透支啊”
“咱是不是哥們是不是一個姓的怎麼求你點事兒,這麼磨嘰呢就這點錢,你還怕我跑了啊”
“恩,我怕”
“滾一邊去這都是你大哥,你怎麼就對他這麼好呢我怎麼就沒見過你借錢安排我呢”沈燼南有點喫醋。
“咱倆不是大寶天天見嗎,他不是人在外地嗎”
“我就給你一千五昂”沈燼南只能無奈的迴應道:“我兜裏也沒多少了,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吧。”
“妥,實在不行,我給摩托賣了。”沈天澤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啥時候去啊”
“喫完飯就走。”
“行。”沈天澤聞聲拿起筷子,低頭就喫起了烤肉。
砸槓
03年之前,東北某些無業青年的專業術語。它的意思很簡單,主要是指一些沒有合法性的人羣,去某條特定道路上收取非正規養路費,而且主要集中在農村周邊的土路,一般也是有當地村民的默許。
在這個年代,國家道路建設還不完善,很多跑長途的大車爲了躲避收費站和超載罰款,一般都會選擇在周邊的農村土路行駛一段,然後過了收費站和交警崗再回到國道上。所以很多臨近收費站的村子,都成了長途車的大馬路。
如果只有一輛兩輛行駛,那村民也不會說什麼,可沒日沒夜的有車經過,一是會破壞了村裏的行進路,大車跑幾次,路上就壓的全是車轍印兒和大坑;二是晚上也影響休息,所以很多村民都會找人在車輛經過的路段,支兩張大桌子,強行收取過路費。但要價一般都不太高,大車司機爲了避免麻煩,也願意掏這個錢。
不過03年之後,高速逐一開通,這個活兒也就成了歷史。
下午。
沈天澤跟着燼南來到了小王村,坐在冰天雪地的室外,裹着個軍大衣,心裏就琢磨了起來,晚上大哥到家,自己領他去哪兒瀟灑。而砸槓收費的事兒都是別人在辦,因爲他有沈燼南的這層關係,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呆到晚上五點多鐘,沈燼南從村裏小賣部走回來,直接把小澤叫
到了一旁,偷着給了他一千八百多現金。
“這麼多”沈天澤一愣。
“一千五是我給的,三百多是今天的費用。”沈燼南一邊喫着火腿腸和麪包,一邊憨乎乎的說了一句。
“三百多今天總共才收了多少錢啊”沈天澤無語的問道。
“沒事兒,我給村裏小六分的時候,偷着藏了一百多,你拿着,別吭聲就完了。那幾個人,一會我給個三十五十的就都打發走了。”沈燼南擺手迴應道:“揣着吧”
“他們不能不樂意吧”沈天澤皺眉問道。
“啪”
沈燼南鬧着玩似的從兜裏掏出大卡簧,匪裏匪氣的說了一句:“我接的活兒,他們聽話就跟着掙錢;不聽話,就都給我滾犢子。嗮臉,就地幹倒”
“你把那玩應收起來,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沈天澤一邊查錢,一邊斜眼損了一句。
“我他媽要但凡成熟一點,都不能讓你忽悠一千百八多。”沈燼南兩口就將麪包吞進嘴裏,隨即擺手說道:“去吧,時候不早了,你去接他吧,我一會回去找你倆”
“那我走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