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老太太的身體，站在走廊裏，輕聲衝着弟妹說道：“這是正常反應，她的肺部堵塞嚴重，呼吸困難。通俗來講，她咳嗽，咳血，是因爲髒東西排不出來，肺部沒有活力造成的……。”
“醫生，老這麼咳血人不就完了嗎？你想想辦法，給她打打針什麼的，先治療一下。”弟妹很急的說道。
“……也可以，但沒什麼大用。”醫生皺着眉頭說道：“因爲以我的經驗來看，她就是肺癌，你們還是早做打算。”
“病理不是還沒出來嗎？”
“我說了，是以我的經驗來看。”醫生低聲迴應道：“具體結果肯定要等病理出來。”
弟妹呆愣半晌：“去年檢查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的年齡在這兒擺着，身體機能一天不如一天啊。”醫生輕聲解釋道：“再說了，她的煙一直沒戒，這是導致病情惡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就沒有機會了嗎？”
“等病理吧。”醫生非常委婉的迴應道。
弟妹無言以對。
……
夜晚。
古瀟躺在黑旅館的牀上，翻來覆去也毫無睡意。
“滴玲玲！”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古瀟撲棱一下坐起，一把拿過電話按了接聽鍵：“喂?”
“大哥，媽剛纔又咳血了，我問了醫生……他說不太好。”弟妹聲音帶着哭腔。
古瀟聽到這話，低頭沉默半晌：“好，我知道了。”
“我要不要告訴小瀚一下？”弟妹問。
“告訴他也沒什麼用，先這樣吧。”
古瀟掛斷手機，用雙手搓了搓臉頰，低頭點了根菸，靜靜看着窗外，一口口的吸着。
將近深夜兩點，古瀟最終還是沒能按耐住心中的掛念，邁步下牀換了另外一套衣服，步伐匆匆的離開了小旅館。
街道上。
古瀟彎腰坐在出租車內，面無表情的說道：“師傅，去二院。”
“好勒。”司機點頭開車就走。
行駛了不到兩公里，古瀟突然問道：“師傅，你知道這邊哪裏有東北餃子嗎？”
司機一愣，低頭看了一眼車載表回道：“這個時間了，飯店差不多都關門了。”
“您幫忙找找。”古瀟客氣的回了一句。
司機斟酌半晌：“夜總會一條街那邊有小喫，但離這裏好遠呢。”
“沒事兒，去吧。”古瀟點頭。
開了半個多小時後，古瀟給司機扔了二百塊錢，讓他在路邊等着，自己下車進了一家東北人開的燒烤店內。
“老闆，能做餃子嗎？”
“有水餃啊。”老闆笑着點頭。
“給我來一份芹菜餡的，配點醬油醋，蒜末。”古瀟站在門口說道：“用保溫盒裝一下。”
“都是方便盒，哪有配保溫盒的？”
“……我多給你一百塊錢。”古瀟低頭掏出煙盒。
老闆聞聲招呼道：“廚房，來一份芹菜餡水餃。”
古瀟抽着煙，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待。
老闆看着電視，磕着瓜子問了一句：“兄弟，給誰帶啊，還非得用保溫盒？”
“我媽。”古瀟愣了一下應道。
老闆一愣：“路挺遠啊？”
“在醫院。”古瀟低頭回應道。
“啊！”
老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用我兒子的保溫飯盒裝。”老闆隨口吩咐了一句。
“行。”服務員回到廚房又拿出了飯盒。
“多少錢？”古瀟起身結賬。
“給扔十五塊錢得了。”老闆順嘴應道。
“那不行，飯盒還一百塊錢呢。”古瀟低頭查錢。
“算了。”老闆吊兒郎當的說道：“咱老鄉在外面混不容易，飯盒我家好幾個呢，送你了。”
古瀟愣住，心裏莫名很難受：“我家是廣x的。”
“老太太是東北的吧？”
“黑l江的。”古瀟點頭應道。
“我家也是黑l江的。”老闆嘆息一聲說道：“來這九年了，明天店兌出去，就回老家了。”
“謝謝。”古瀟重重的點了點頭。
……
將近一個小時後，古瀟拎着保溫飯盒從樓梯間到了四樓住院部，一邊扭頭不停的看着四周，一邊步伐匆匆的來到了409門口，推開了門。
門一開，弟妹立馬回頭喊道：“大哥！”
“媽睡了嗎？”古瀟問。
“……她好像很疼，睡不着，醒着呢。”弟妹站起身迴應道。
古瀟聞聲立即走到牀邊，彎腰喊了一句：“媽。”
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雙眼渾濁的看着古瀟，費力的擡起了乾枯瘦弱的胳膊。
古瀟將臉湊過去，右手抓住老媽的手掌：“……我……我回來看你來了。”
老太太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衝着兒子點了點頭。
“媽，我餵你喫點餃子吧，剛買的。”古瀟低聲說道。
老太太聞聲臉色漲紅，咳嗽兩聲，點了點頭。
古瀟回頭衝着弟妹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出門去了走廊。
燈光下，古瀟打開保溫飯盒，掰開一次性筷子，坐在老太太身邊說道：“……不讓你抽……你也不聽話……兒女不遭罪，你遭罪啊，媽。”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張開嘴，也不吭聲。
古瀟怕老太太嚼不動，就用筷子戳碎餃子，沾了一些蒜醬喂到了她的嘴裏。
滿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內，古瀟盯着老太太蒼老且無血色的臉頰，動作緩慢的餵了她兩個餃子後，老太太就搖着頭，擺着手示意自己不吃了。
“再喫兩個。”古瀟勸了一句。
老太太伸手抓住古瀟的胳膊，雙眼緊閉，也不說話。
古瀟就靜靜的望着她，面無表情的枯坐着。
沒過多一會，老太太就呼吸平穩的睡着了。古瀟蓋上飯盒，緩緩起身，走向了門口，拿電話震了一下弟妹的手機。
弟妹回來之後，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見老太太睡着後，很驚奇的說道：“她這幾天一直睡不好，但你這一回來，她就睡着了……真是怪事兒了。”
古瀟低頭沉默半晌，突然說道：“準備後事兒吧。”
弟妹聽到這話，當場愣住。
古瀟雙眼通紅，掏出煙盒說了一句：“媽就等我呢……我回來了，心願了了，她挺不住了。”
……
緬d。
金泰宇穿着褲衩子衝進了付志松的房間：“快，快，起來……。”
付志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看金泰宇的穿着，立馬往後躲了一下：“幹什麼玩應，咋還支棱着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