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王爺請自重 >31.031.她的執念
    小竹林,十月裏竹葉鬱鬱蔥蔥,四處泛着竹葉清香。

    稍空曠些的地方有一個竹子搭成的小亭子,快至中午,陽光暖洋洋灑落,照進亭子內,灑下的暖意,驅散着清晨時的涼意。

    扶手上,打磨光滑的竹子在陽光底下泛着光,往內有一張用綠竹拼湊成的桌子,上面擺着一壺茶和幾隻杯盞,倒滿茶水的杯子上還有霧氣飄出,風吹過,茶香味淡去。

    兩個人坐在桌旁,一位僧人和一個女子,僧人生的慈眉善目,頗具佛相,女子明媚動人,十分的漂亮。

    竹林中樹葉沙沙,尤顯得平靜,遠處還有鐘聲傳來,像是在傳達禪意,這畫面瞧着令人心靜。

    除了女子的神情。

    溫如意手捧着杯子,坐在這兒已有一刻鐘,她還在猶豫,對上僧人和善的神情,她更猶豫了。

    這位叫做若虛的僧人,在她問出那句“會不會超度”時,就將她請到了這些,請她坐下後倒了茶,也不問她,似乎就是在等她想明白了,這都一刻鐘過去了。

    該不會是託吧。

    可看着不太像,從內而外,倒真有幾分高深樣,眼神乾淨透徹,含着慈悲憐憫。

    但進寺廟時厲其琛的護衛才說是陪她來驅鬼的,半個時辰不到就有僧人主動出來問她有什麼要幫忙,也太湊巧了。

    難道是厲其琛安排的?

    溫如意不由瞪大了眼看着對面的僧人。

    若虛和善的看着她,也沒因爲她這樣的探究而不悅,耐性十足的等候着她開口。

    溫如意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竹雕的杯盞,不論是誰安排的,目的是什麼,她現在確實是有求於人。

    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見到顧君瑜,而她的這些反應,帶來的後患太多。

    她後來想通了一些事,若說是共存,其餘的任何時候她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這也不合理,她若還在,還能有她溫如意什麼事,只是每每關於顧君瑜的,她心裏便會不舒服,扭轉過去後就會淡去,說是靈魂,不如說是“溫如意”留下的執念,就像是夢裏出現的那樣,只會爲了顧君瑜觸動。

    可即便是弄清楚了,單靠她自己也沒法解決這件事,回了王府之後也沒別的機會可以再出來,若是能將其超度,對“溫如意”而言也不是壞事。

    溫如意轉着手中的杯子,轉到刻着“意”字那一面,沉吟片刻:“大師您可有替香客超度過?”

    若虛笑着致意:“開善寺中,大多數的僧人都會誦經超度,但且看女施主所要超度的是何物,受其困擾多久。”

    超度亡靈是和尚道士的本職工作,但具體還得看道行,這話也沒錯。

    溫如意摸了摸那個“意”字,臉上噙了抹笑意:“我想超度一位友人。”

    “不知女施主的這位友人,是否善終?”

    溫如意輕輕搖了搖頭,若虛捻着手中的佛珠,緩緩道:“是以橫折。”

    “由生至死,謂之大事,致死之由無非有二,順天年而老死,遭意外而暴亡,善終之人心平,橫折之人意憤,還請女施主告知,您的這位友人,出了何事?”

    溫如意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反問若虛:“大師,這有何分別?”

    “橫折之人,亦分意外與輕生。”

    溫如意一愣,她聽明白他說的區分,不論是被殺也好,出意外也罷,那都不是出於主觀意願,而輕生卻是主動的,不論緣由是什麼,死這個念頭,是自己生出的。

    她還聽說過這樣一個說法,因果報應上來說,自殺是惡念,輕生自盡之人是會墮入地獄的,因其除了犯殺戒之外,還帶了強烈的自我執念,看不透放不下,這樣的人,即便是輪迴轉世,投的胎也不好。

    過去看到這個時溫如意純粹當看客,如今再聽這位僧人說起來,溫如意便想起原身的死因,忍不住問:“大師,若是輕生,會如何?”

    “皆有執念,放下便可。”若虛擡手,對着溫如意輕行了禮,沉穩的聲音,透着安寧,“女施主可前來誦經超度,幫助死者脫離三惡道的苦難,投極樂,重新做人。”

    溫如意握緊了杯子,換言之,不超度的話,那她今後豈不是就會墮入三惡道,光聽這名字就覺得很可怕。

    她曾在廟裏求事業運時,在殿內看到過十八層地獄的雕繪,各種各樣處罰的方式,被懲罰的鬼無不痛苦,而那些行刑的鬼吏,也都是面目猙獰,當時介紹的僧人說,這些都是人世間犯了錯的,要在地獄的接受夠處罰後才能夠輪迴轉世,而最終投入什麼道,還得看他生前爲人。

    許久,太陽越升越高,亭子內的陽光漸漸退到了亭子外的臺階上,空氣中逐漸有了暖陽的味道,溫如意鬆開杯子,雙手放到膝蓋上,深吸了一口氣:“大師,若是我想辦一場最好的法事,需要多少銀子?”

    若虛笑呵呵的看着她:“女施主可有友人的生辰八字?”

    溫如意點點頭,若虛起身:“女施主,您這邊請。”

    出了小竹林,溫如意跟着若虛到了後寺的濟生堂,這時辰人都在前寺,這兒偶有香客經過外,就是寺廟裏的僧人在走動。

    走進濟生堂後溫如意看到裏面供奉了許多的牌位,出於尊重,她雙手合十擺了擺,跟着到了側邊,一張方形的桌子上,已經備下了紙筆,要溫如意寫下生辰八字。

    擡起頭就能看到掛在牆上的佛像,溫如意提筆,頓了頓:“大師,法事之後,她是不是就會放下執念,安心輪迴轉世,投個好人家?”

    “您的這位友人,何因而亡故?”

    “我明白大師的意思,但不論她是何因亡故,她生前是善良的,未曾害人,未曾行惡,還曾幫助過人。”溫如意放下筆,看着若虛,認真問,“這樣的人,就一定能投個好人家,是不是?”

    花下去的銀子做的法事超度,用佛家的通俗,就該是消除了業障,以原身的爲人,來生就該投個好人家。

    若虛笑眯眯看着她:“輪迴自有定論。”

    溫如意提筆,看着僅寫了個開頭的黃紙,不禁想起那個夢中“溫如意”對未來的期盼,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和顧君瑜過上那樣的生活,即便是不可能達成,依舊是懷過那樣的夢想。

    她似乎到死都還不知道顧君瑜的心意。

    落下去的筆懸在了半空,溫如意眉頭緊鎖,拳頭握緊了幾分……

    前寺主殿外,僧人的誦經聲傳遞開去,四周圍看的百姓皆是一片安靜,虔誠的作了拜佛的姿勢,望着坐在那兒帶領誦經的幾位高僧。

    開善寺每年都會舉行禮佛大典,這對於京都城而言是很重大的日子,甚至宮中還會派官員過來協同。

    禮佛大典很簡單,開善寺內的僧人會先繞寺廟走一圈,繼而就是坐在主殿外誦經,爲大衛朝祈福。

    禮佛大典結束後這些僧人還會接連誦經三日,到那時候百姓可以在殿外一同誦經祈福,三年前的大典皇上親自來參加過,這兩年都是派人前來。

    厲其琛他們就站在誦經的隊伍後面,禪語聲聲,衆人臉上的神情都很祥寧。

    過了會兒,範延皓從後面繞過來,到了厲其琛旁邊,低聲說了一句,厲其琛轉頭看去,就在臺階那兒,陸家大老爺陪同着陸家太夫人出現,後面還跟了一羣陸家人。

    這幾天趙府被封,人還關在刑部,戚家和陸家正處於風口浪尖,戚家大門緊閉着,陸家人卻來了禮佛大典,瞧那樣子,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陸尚書今早從刑部回陸府了。”範延皓微笑着說了一句,視線落在扶着陸家太夫人的那位年輕人,聲音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看他們這樣,是不當一回事了。”

    “他們來了多少人。”厲其琛看他們往側殿走去,目光落到之處和範延皓看的一樣。

    “除了二房,大房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派人盯着陸永易。”

    範延皓嘴角一咧,忙乎了好幾天,就不信還藏着:“我親自去。”

    範延皓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過了會兒,有護衛前來稟報。

    聽罷,厲其琛眉宇微皺:“她還說了什麼?”

    “夫人只說要再想想。”

    “她現在人在何處?”

    “已經離開濟生堂。”

    ……

    濟生堂外不遠處一處矮牆旁,溫如意走到那兒後,停下來看着不遠處,這條路鮮少有人走的路上,石板上長滿了青衣。

    溫如意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無奈,許久,她長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無情不似多情苦啊。”

    豆蔻望着自家夫人,從濟生堂出來後就一直嘆氣,一路嘆到了這兒,忍不住問:“夫人,您剛剛爲什麼不寫了,若是能讓開善寺的師傅給您祈福,就一定能驅邪消災。”

    “豆蔻,你不覺得那大師出現的太及時了麼?”

    豆蔻不覺得:“寺廟裏有僧人不是很正常,再說夫人您這幾日是有些憔悴。”

    溫如意搖了搖頭,轉頭捏了一下她的臉頰,俏皮道:“我呢,平生最不捨得的,就是看着美人傷心難過。”

    豆蔻還是沒聽明白,想繼續問,見夫人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下去,轉身去看,那邊牆頭上多了一個人。

    厲其琛站在那兒,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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