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鋪子時,豆蔻忍不住爲王爺辯駁:“他們胡說八道,王爺哪有像他們說的那樣,如夫人她們進府,王爺可從沒薄待過,更不會對她們動粗,王府裏更不可能出人命的,不都好好的,娘娘您說對吧。”
溫如意看她這激動的模樣,擡手捏了下她臉頰:“你要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種人,即便是知道事實不是如此,他們也會當做瞧不見,惡意揣測,只爲圖嘴上痛快,這樣的人呢,你再怎麼解釋,他們都只想看你狼狽的樣子。”
“娘娘說的對,豆蔻姑娘,外頭傳的那些由他們說去,可分毫影響不到王爺。”林管事往旁邊走了兩步爲她們擋風,迎上臺階後進了鋪子,叫人將門合上,去後邊的屋子備上暖盆,又備了茶。
鋪子內其實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了,但還未開張,按着溫如意的說法,既是特色就不該及早別人知曉,所以基本都是從後院進出的,像今天溫如意過來纔開了正門。
走進鋪子後,溫如意在櫃子上看到了已經做好的牌匾。
脂如嫣三個字映入眼簾,溫如意不由想起昨天做的那個夢,很快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她就算是對厲其琛再不瞭解,也知道他不是個會將東西收回去的人。
夢是反的,他肯定不會這麼做!
林管事在旁問:“娘娘,您看如何?”
“兩塊豎的牌子和布匹可都做好了?”
“都妥當了,按您說的,到時就掛在二樓,遠遠就能瞧見。”
溫如意點點頭,她當時想的,是想做個大招牌掛在最頂上,這樣走在街頭就能看到,但這樣太過於招搖,如今連半點知名度都沒有,不適合這法子。
從二樓下來後,溫如意走到後邊的屋子看賬,林管事叫人跑了一趟如意齋買了些點心,溫如意喝着茶翻着賬簿,擡頭看窗外,屋外的院子內,一個小姑娘正喫力的在打水。
等那水桶捲到最高,可以伸手拎時,那邊的屋子裏匆匆走出來個身影,先是將那水桶拿過來,繼而說了那小姑娘幾句。
溫如意認得她們,就是那天在巷子裏買下來的姐妹倆。
比起當初狼狽的樣子,如今乾淨了許多,阿荷的樣貌是溫如意想的那般,乾淨清純,比較容易招人好感,聽林管事之前提起,招來的這些姑娘們裏,阿荷是數一數二努力的。
當口袋裏的錢連個饅頭都買不起,要餓死街頭時,人便會想盡辦法爲了活下去而努力,溫如意過去雖然不至於窘迫到這地步,卻也有過半年沒接到通告,房租都交不起的經歷。
她那時候脾氣倔,不服輸,不肯向家裏開口,就是泡麪度日熬過去的。
所以她知道,這個姑娘她會比別人更努力。
“年前送了她爹,她就帶着她妹妹過來了,安排在後邊的屋子,之前是與幾個城外的一塊兒住,現在那幾個回家過年,這邊就只有她們姐妹倆。”林管事在旁道,“姐妹倆倒是勤快的很。”
“可備了喫食?”
“都備了,廚房裏米也有,麪粉也有,外頭地窖裏埋了些菜,這幾日守在這兒的人說,都是這姐妹倆下廚做喫的給他們,倒還省了府裏送過來。”
“廚娘何時來?”
“初六就回來。”
溫如意收回視線:“往後讓她別再下廚了。”一雙手才養起來,不能再做粗活給弄糙了,大宅大院裏的夫人小姐,哪個的皮膚不是精貴養出來的,這雙手就是門面。
林管事連連點頭:“娘娘,她們的名字都在這兒了,可是要改?”
溫如意低頭掃了一眼冊子上,提筆在要改的旁邊寫上另外的名字:“往後就這麼稱呼她們。”
林管事將要報備的事兒都詳盡說了,溫如意又巡視過一圈樓上樓下,走到門口準備離開時,外面響起了一陣鑼鼓聲。
下雪天裏,一點點的色彩都能出現很大的比較,更何況是一隊穿着紅色喜慶衣裳,敲鑼打鼓的人,他們從街頭那方向朝東巷街尾走去,除了前邊奏樂的,後面還跟着踩高蹺的。
這些人臉上都畫着誇張的妝,身上穿着的喜慶衣服上掛滿了燈籠,踩高蹺的手中還拎着裹了紅布的花籃,往圍觀的人羣拋着糖果,引了一羣孩子在那兒嬉鬧爭搶。
溫如意站着的臺階前也扔下了一把糖,被等在那兒幾個小孩搶了,這麼近的距離,溫如意分辨出,那是鋪子裏賣的酥糖,還有油紙包裹的點心,算起來這麼一路扔下來,不便宜。
“這是陸家的慶賀。”豆蔻在找隊伍中舉着牌子的,很快發現了,朝那兒一指,溫如意看到了其中有人舉着的牌子,果真是寫了個陸字,像還鑲了金邊,沒瞧見也就罷了,看到之後就很難忽視,太惹眼了。
京都城中過新年有這樣的習俗,年初一到初七,每天都有人請戲班子的人滿城敲鑼打鼓熱鬧,一面走一面還要扔糖扔糕點,圖個熱鬧吉利。
這樣的戲班子請一回都得要上百兩銀子,這還不算途中扔下去的那些東西得花多少銀子準備,所以每年這七日的慶賀,都是大戶人家出銀子弄的,而走幾條街,扔多少東西下去,又得看家底。
昨天是肖侍郎府請的,初四這天是陸侯府,別的不說,就看這撒下去的就能看出區別來,陸侯府還是滿城走的,一條巷子都沒放過。
“這邊繞過去就好了?”溫如意見人潮跟着戲班子朝東巷尾涌去,難道是要跟着他們走遍全城。
“要去巷尾的戲臺子,娘娘您要去看嗎?”豆蔻踮腳朝那兒看了眼,“您要去的錢館也在那兒。”
溫如意點頭,這樣的場面只存在於原主的記憶裏,真實看到更爲震撼:“好。”
擔心人潮擁擠,一行人在後面遠遠跟着,溫如意順帶逛了墨齋買了些紙,待走到東巷街尾時,兩個僕人手中已經捧了不少。
走到戲臺的戲班子已經開始表演雜耍,沒有像唱大戲那麼正式,就是那些隨隊伍的人表演一些活絡氣氛的戲,底下圍看的百姓時不時發出歡呼聲,溫如意看了一會兒後走進錢館,再出來時,表演的人又換成了另外幾個,開始耍雜技。
這些表演和平日裏街頭雜技又不同,雜技是觀衆們給賞錢,這邊是給你看了表演還額外拋東西,所以不論有事兒沒事,臨了過年,就算是家中有客人,也都會帶出來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