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被劃的破爛不堪,衣角更成寸縷布條,還好衣袋靠上,幸而火摺子並未丟失。
洞內陰冷乾燥,塵灰遍地,說不出的難受。幸好有不知多久前散落的枯木,稍微引火就燃起一堆。藉着火光,視線總算延伸不少。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巖洞,二人所在位置不過是斜下來一處小平臺,內裏黑暗處,應該隱藏着更大空間。
看四周,有人活動痕跡,只是不知何許年月。樹枝火堆仍在,只是大多以乾透腐朽,絕非近年事物,也看得出這禁地絕非浪得虛名,確實有多少個歲月再無人煙。
一人一支火把,向內徐徐搜尋。
洞窟確實乾燥,幾無半分潮氣,是以攪動灰塵後,嗆人口鼻的厲害。洞頂灑下光斑,卻高高在上,數十丈有餘,四周光滑平整,絲毫無借力之處,非二人能力所及。
蜿蜒崎嶇而行,折上曲下,空間開闊起來,面前是一個巨大洞廳。
所處位置約爲半腰處,前方几丈深坑,上方是十餘丈穹頂,中間數處支撐起來的石柱,天然形成一座大廳,寬廣不下幾百步。中央處有天光灑下,應當是另一聯通外界之處,可惜依舊高聳難及。
見再無他路,只得下去盤桓一圈,萬一有隱藏小徑也說不定。
“啊,那是什麼!”冷不丁傳來林傾雪驚慌聲音。
範百米有種不好的感覺,循聲望去,果然,不遠處一石臺跟前,似乎有具枯骨。
二人雖是凌雲佼佼者,但畢竟是不經弱冠的少年,在一陰冷昏暗處所看見枯骨,沒有掉頭逃跑已是定力穩重。
“我們要...要去看看麼?”林傾雪竟然帶一絲抖腔。
“事已至此,過去查探下罷,將來彙報長老們,也好有話說”範百米此刻男子漢勁頭迸現,或許是俠士心理暴漲,當先緩步邁去。
是一個坐着死去的人,身上衣衫多半已風化不見,只有個別部位有殘餘布片附着,看材料,似乎不是凌雲門內穿着。
“看這裏,牆上有字。”
範百米還在觀察枯骨時刻,林傾雪查看四周發現內容,一共三段。
“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惡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聲之相和也,先後之相隨,恆也”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美之與惡,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衆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我獨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傫傫兮,若無所歸。衆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兮,其若海;飂兮,若無止。衆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且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三段道家經典刻在牆上,二人不禁面面相覷。這應當是死者想要傳達之意,只是這三段道德經刻在此處,愈發的晦澀玄妙,並非兩個少年人能參透。
“林師妹,你可看出這其中深意?我山中長大,雖然也讀書識字,但境界就差得遠。”
p;“這三段文字倒是容易理解,只是這死去之人要表達的意思我就不甚明瞭。你看這頭一段,意思是說善惡相互映襯,萬物可互相轉化;這第二段是說世人的是非善惡美醜都是根據自己的理解,而‘我’卻參悟大道,不流於俗;這第三段就是...”
“啊,這一段我知道的,福禍可以互相轉化,這個我懂,可是,這還是沒得到任何關於死者的信息。”
“不然再翻看四周罷,或許或有發現。”
一陣搜尋過後,毫無進展,既沒有找到絲毫線索,亦沒有發現任何小道捷徑,二人只得坐在石塊上稍事休息。
“林師妹,這樣暴屍山洞,似乎不大好,不若將他入殮,埋骨爲安。”
“所言極是,那邊不少石塊,我去撿些過來,至於‘他’,就勞煩範師兄了。”
林傾雪還是心有慼慼,撿拾骨事的任務,就只能範百米來做了。見他小心翼翼扶着屍骨倒下,剩餘的衣料便化作飛灰四散。
此時,已成白骨的手中閃過一縷紅光,範百米不禁大爲好奇,難不成前輩高人手中寶物不成。
伸手將那一團紅光撈出,原是個遍體殷紅的鐵令牌,鮮豔似血,表面幾絲亮光遊走,明明滅滅起伏不定。
看了幾眼那亮光,發覺竟似生靈一般,並且,它們似乎也在觀察範百米!這就有些詭異,他不禁脊背生寒,便招呼林傾雪一同查驗此物,聲音未落。
霎那間,幾絲亮光暴起,紅光大盛!整個大廳彷彿爲血色淹沒,光絲擴大數倍,一瞬間將範百米包裹其中。
事情太突然,林傾雪尚在數十步之外,待她發現有異,紅光已經嚴嚴包裹,圍繞着飛行數圈,形成巨大紅色光幕。
待她三步並作兩步飛奔而至,已是一切如常,光亮如潮水退去,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然而兩個人都沒注意到,紅光乍起的瞬間,範百米頸間吊墜也亮起一絲光,不過閃爍兩下後就熄滅,似乎是在猶豫什麼,最後還是放棄。
鐵令牌依舊泛紅,但其中游蕩的光絲不再,紅色似乎是淡了不少,顯露出它原本的鐵色。
“範百米!範百米...”
聽到有個聲音遙遠的呼喚,他回過神來,感覺時間過了許久,似乎有什麼東西進入意識深處,但任何痕跡也沒有,被紅光包裹的瞬間,似乎發生很多,但一絲印象也不曾留,毫無所覺,不知究竟發生過什麼。
“你怎樣,可有何異樣感覺。”
“並無異樣,只是心撲通的快些。”
“我喊你半天,一直沒見你反應,還以爲你有何不測...方纔那是何物,絢麗至極卻又讓人心懷畏懼。”
“方纔似乎看到什麼,但……我……什麼也記不得了,”
“你被一團紅光包裹。”
“紅光?”範百米思索片刻,仍記不起什麼,端詳手中令牌,似乎與剛纔有了什麼變化,卻又說不出來。
“我也說不上來,或許是這玄鐵令有何種奧祕可言,不過我目前想不通。”
“那倒也是,回去詢問下師長,或許會有線索。”
只是林傾雪並未注意到,範百米眼角地方,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紅線,看樣式,正是那潛在令牌中的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