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醫判 >238 意外(三更)
    她跟着老人往房子那邊去。

    到了門口,就看到一片廢墟,他的兒子就躺在泥濘的院門口,身上蓋着個稻草。

    臉上血和泥和成了漿。

    葉文初檢查過,肩膀脫臼雙腿都骨折了,她和老人拆了門板將人擡去了他們楊家村的祠堂。

    “這祠堂也太破了。”八角很擔心,“會不會倒啊!”

    祠堂裏四張八仙桌,他們將桌子並着做了病牀,方便葉文初操作。

    楊氏的祖先靈位正對着他們。

    葉文初道:“你找人回城喊了車來,早點把病人運走。”她也覺得祠堂不安全。

    “那您小心一點。”八角道,“我親自跑一趟回去,我看大家都比我忙。”

    葉文初叮囑她路上小心。

    八角跑上大路,就看到從外地往城中走的馬車,她招手喊道:“能不能捎我一程,我回去有急事。”

    車裏人聽到她的聲音,掀開簾子問她:“是你這個丫頭,你幹什麼?”

    “我現在沒空和你吵架,你帶我一程,我要回去取車。”她說明了情況,郭罄蹙眉道,“你自己回去,我把車駕過去,還能帶兩個人回來。”

    “你長得壯,跑快點比馬車還快。”

    八角氣得不行,指着他:“這賬等完事再算。你去不許和我家小姐搗亂,小心她摁着你打。”

    郭罄不屑,讓車伕將車趕去楊村。

    葉文初找了木板給受傷的男人簡單包紮固定了。

    老人坐在一邊哭。

    “家裏還有別人嗎?”葉文初問道。

    老人搖頭:“沒別人了。大夫,我兒還能活得成嗎?”

    “能!”葉文初道,“他就是骨折和外傷,養着就行了。”

    老人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和水:“那我放心了,我去別家看看。”

    葉文初叮囑他如果還有傷病,就擡這裏來。

    老人應是。

    葉文初給傷病清理臉上的血口子,忽然祠堂外來了個人,站在門口擋着了她的光線,她仰頭後一愣。

    “不是要馬車嗎?”郭罄指了指路口的車,“我把人擡過去,這裏太澇了,車進不來。”

    葉文初很驚喜:“那太感謝你了,雪中送車說的就是你了。”

    “我就路過。”郭罄讓葉文初讓開,他和他的車伕將男子擡上車,過了一會兒他回來道,“你不走?”

    葉文初正要說話,又擡了病人進來,她道:“你的車等一下,我處理這位的傷,你一併帶回去。”

    接着又送了兩個人傷病進來,一車擠着走了四個人,葉文初做着事,一擡頭看到郭罄又回來了。

    他一身泥濘,衣服都被泥巴裹變形了,站在她一側。

    “怎麼不走?”

    “車坐不下了啊,你是不是傻?”郭罄道。

    葉文初想想也對,笑着道:“那你找地方坐着,我沒力氣和你吵架,你別惹我啊!”

    “我也不稀罕。”但他沒走,坐長凳上休息,眼睛四處瞄,但餘光一直在偷偷看葉文初。

    村長推着板車來,問道:“大夫,人還送去醫館嗎?”

    “這兩個不用了,我處理好他們休息一下在家養着,順安康現在估計去了也沒有人照顧了。”

    村長應是,又領着兩孩子進來。

    一個說圍牆的石頭砸着頭了,一個人說眼睛被東西扎着了。

    外面的風又捲了起來,雨像倒下來的,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簾子,將一切都遮擋住。

    郭罄打了哈欠,看到祠堂後面的屋頂發出砰的一聲響,緊接着雨水捲進來。

    “快出去!”郭罄猛起來,拽住葉文初的胳膊,葉文初則去拉兩個孩子,四個人還沒挪動,大梁轟一下傾下來,緊接着破舊的四面牆毫無章法地倒塌了。

    轉眼,祠堂只餘下橫斷的牆壁和堆疊在一起稀碎的瓦礫。

    村長抹了一把臉,傻愣地站着,有人喊道:“葉家四小姐是不是在裏面?”

    “完了,完了啊!”村長一拍大腿,“救人,快救人!”

    一村的人都來了。

    “裏面四個人,在中間的桌子那塊。”

    “我孩子在裏頭!”

    大家都慌了,村長衝着村子裏吼:“快來人,救人!”

    “那、那裏面是葉四小姐。”

    一村人都來了,大家都很慌張,有人喊道:“可不能讓四小姐在咱們村出事啊。”

    雨沒停,風颳着碎散的稻草,像妖精做法似的,在半空顛。

    “小姐!”八角帶着車過來,沈翼從車裏下來,看見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問八角,“在這裏?”

    八角胡亂點頭,衝着祠堂跑去,抓着人問,得到了答覆,她就開始一邊哭一邊扒土塊。

    八角以後常想起來今天的感覺,她覺得她自己死的時候,也不會這麼害怕。

    從她懂事起,她就跟着她家小姐,一起抓野雞、一起找菌子、一起被野豬追,小姐後來說她一定要親自打一頭,於是跟師兄學武功。

    然後小姐真的打到野豬了。她就懶,說小姐能打,她跟着小姐負責吵架。

    她從來沒想過,要是沒有小姐她何去何從,是繼續活着還是一起死了。

    “小姐,小姐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啊!”

    沈翼也是一身泥濘,他昨晚就在外面了,早上出城,剛纔要回去碰見了八角,就跟着來了。

    他爬上牆堆的邊緣,打量全局,衝着一個藍衣服的男人吼道:“你那根橫樑不要動。”

    那人看着他。

    “那個柱子上面就是大梁,你別亂動。”

    那人本來在抽這根,聽到後就換了地方,沈翼定睛看了一會兒,喊人來:“跟我一起,把這一根擡走。”

    大家都跑過來,和他一起。

    祠堂土坯太散了,倒下來都是碎泥塊,雨水一泡就成了泥漿,很難下手。

    沈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將手上的血往身上擦了擦,繼續。

    葉文初暈了一下。梁倒下來的時候,她和郭罄以及兩個孩子,鑽桌子底下了。

    她抱着兩個人孩子,郭罄則靠在她後面護了她。

    她問兩個孩子怎麼樣,孩子都說沒事,她鬆了口氣:“有力氣喊兩聲,告訴爹孃村長你們沒事。”

    她沒力氣喊了。

    兩個孩子喊了,外面傳來驚喜的哭聲。

    葉文初用胳膊肘拐了拐郭罄:“郭二爺,你怎麼樣?”

    “沒死,你受傷沒有?”

    “腿扭了,很痛,其他還好。”她說完,就感覺到一隻手摸到了她的腳踝,“這裏?”

    葉文初的手抱着兩個孩子,她動不了。

    郭罄將她擰巴着的腳踝擺正,葉文初疼得冷汗直流。

    “血腥味很濃,你受傷了嗎?”她問道。

    郭罄趴在她後背上,如果能剝離外物,此刻的畫面大概就是葉文初坐着抱着兩個孩子,揹着郭罄。

    郭罄冷嗤了一聲:“沒有,我沒你這麼弱。”

    “行!你強大。”葉文初道,“你試不試大梁能頂開不?”

    郭罄悶聲道:“不想試,不像費這個力氣。”

    葉文初無語。

    “和你說話真費勁,你是喫刺頭長大的嗎?”

    郭罄不理她,過了一回兒,他的頭就耷拉在她的肩頭,葉文初害怕了,抖着肩膀:“你別嚇我啊,你要死了你就徹底輸給我了。”

    “放屁!”郭罄悶聲道,“我不可能輸給你。”

    葉文初摸着了他的手腕,給他號脈,她沉聲道:“後背是不是扎着東西了?扎什麼位置了?”

    “左腰。問那麼多幹什麼,吵死了。”

    葉文初什麼都做不了,但她能感覺郭罄可能因爲失血和疼痛要暈了,她喊道:“郭罄,你怎麼這麼重,我肩膀都壓塌了。”

    郭罄迷糊着哼了一聲。

    “這是你的榮幸,以後就沒這機會了。”

    “是沒機會了,我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葉文初道,“像是這種德高望重又鼎鼎大名的美人,是很高貴的。”

    郭罄罵道:“不要臉。”

    他說着,闔上眼睛,忽然低聲道:“葉四,你怎麼就不是矮胖醜的夜叉呢?”

    “你要是,我也不會……不會死了。”

    他苦笑了一下。

    “我就是雲頂山下來的仙女,讓你嫉妒我!”

    郭罄哈哈大笑,又疼得不行了,煩躁道:“你快閉嘴,聒噪的要死!”

    “是沈大人的聲音,”葉文初聽到了,喊道,“沈大人!”

    她很累,就讓兩個孩子喊。

    “沈大人,四小姐讓你快點,她說她好累!”孩子喊道。

    沈翼悶悶地嗯了一聲。

    更加快了速度。

    大梁上的雜物終於清掉了。

    葉文初再第十次揪郭罄手臂罵他不許睡的時候,頭頂黑暗被光明代替。

    緊接着後背一輕,郭罄被人扶走,她擡頭看到了沈翼站在她前面。

    他頭髮散亂滴答着渾濁的水,漂亮的臉黑漆漆的沒了精緻,錦袍被刮破扯得變了形。

    就連眼睛都灰暗着。

    他站在她面前,就一臂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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