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醫判 >294 亂(一更)
    “主子,”乘風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沈翼從臨江王的房裏出來,“怎麼了?”

    乘風指了指側門那邊,壓着聲音。

    “四小姐來了。”

    沈翼很意外:“怎麼這麼晚來,一個人嗎?”

    “是,”乘風沒說完,他家的主子已經沒有蹤影了,他嗅了嗅鼻子,感嘆道,“主子的輕功又進步了不少啊。”

    他要走,房門又打開,臨江王妃笑眯眯走出來,慈愛地問道:“誰來找我們的小王爺呀?”

    “四小姐。”乘風道,“娘娘,我、我幹活去了。”

    說着跑了。

    臨江王妃眼睛一亮,衝着連翹道:“去告訴王爺,說我出去有事。”

    說着就提着裙子往沈翼辦公的小院去偷聽。

    葉文初從進門到宴客室不過二十步,她剛坐下來沈翼進門了:“有事找我讓葉二爺報信,我去找你便是。”

    “你這麼晚出來不安全。”

    葉文初說沒事:“我的武功也不低,不要覺得我生得柔弱,就覺得我好欺負。”

    沈翼將他自己單獨用的茶具拿出來,給她煮新茶,接着王府裏的婆子託了七八種點心乾果,另有小廝去敲了人家的門,把老闆拖起來買了葡萄瓜果。

    這些都是他來的路上吩咐的。

    一刻鐘後,原本好好的書桌上變成了零食展示桌。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在參加瓜果品嚐推銷會。”葉文初哭笑不得,沈翼笑道,“婆子無事,大約是想將家裏的東西都送來這裏。”

    葉文初難辭好客啊,只好慢慢喫。

    “你找我何事?”沈翼問她,葉文初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你還想起來問問我?我自己都快忘記了。”

    沈翼笑着。

    “給你看看這個奏摺,我決定明天早上送給袁閣老。”葉文初道,“以我和他的生死之交,他一定願意代勞。”

    生死之交是真的,但交情?難說!

    沈翼打開看着,葉文初撐着面頰喫着不同的零食。

    “你這是,準備用亂拳?”沈翼高興不已,“這法子不錯,我都沒有想到。剛纔還和我父親議論,你這個案子的棘手。”

    “看完奏疏,倒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受。”

    葉文初道:“我這是亂拳?我是有計劃有預謀的重拳。”

    “是是是!四小姐的拳頭最大最穩,從不是亂拳。”沈翼賠罪,他當然明白葉文初的意思,她既沒有找到兩位死者的聯繫,也沒有找到兇手殺人的動機,現在的推測,就是兩位死者可能盜取了庫銀。

    而恰巧,在衛輝九月賑災的時間,有太多的古怪,所以,她決定用奏疏攪渾水。

    “我幫你送。”沈翼對她道。

    “不要,我有我的交際網絡,也有我的人脈,豈能事事都靠你。”葉文初揚眉道,沈翼給她剝了乾果遞過去,“所以,袁閣老是你的人脈?”

    葉文初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知道了,此番四小姐用不着沈某,但沈某會一直待命,等四小姐差遣。”沈翼抱拳道。

    葉文初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我回去了。”她看時間不早了,“我明早還要去等袁大人,他一般幾時出門?”

    沈翼道:“寅時四刻出門。”

    他隨她一起出去,兩人並肩而行,低聲聊着天。

    臨江王妃從側面出來,茯苓低聲道:“娘娘,這樣聽着說話,小王爺好溫柔啊。”

    “那當然,自己喜歡的人再不溫柔,那就得一輩子打光棍。”她的兒子,豈能這麼笨。

    茯苓抿脣笑着,她家王妃在皇室是特別的存在,將來的小王妃,恐怕是更特別的存在。

    ……

    寅時四刻,袁爲民和平時一樣正常出門,上了轎子後他會閉目養神,但最近睡眠不錯,他在轎子裏會理順今日待辦的事。

    轎子剛出府門,忽然停下來了,他正奇怪呢,就聽到一道女聲,隔着轎簾子和他說話。

    “袁大人,早啊!”

    袁爲民的頭髮都豎起來了,他小心翼翼掀開窗簾,果然就看到某位小姑娘的臉,這得虧是漂亮,要是換個人,他心絞痛都要嚇出來。

    “這麼早?有何貴幹?”袁爲民沒好氣。

    葉文初遞給他一個摺子:“您看看。”

    說着,也不知怎麼弄的,變出一個燈籠,然後繞着前面取了轎槓,打着門簾把燈籠遞進來。

    袁爲民神色複雜地打開了摺子,原沒當回事,但一眼掃下來他臉色變了,又從頭再看了一遍。

    “你這什麼意思?”袁爲民壓低了聲音,“這話可不能亂說。”

    葉文初查過,袁爲民在平順五年之前,就已經被貶去了西北,在那邊待了好幾年才被召回來,重新進的內閣。

    所以,這事不管有沒有,和袁爲民應該沒什麼關係。

    “大人,您想收學生嗎?”她問道。

    袁爲民一愣,正要不悅,就聽到葉文初繼續道:“我的醫術確實很好,查案的能力、做人做事甚至仵作的本事,都是頂尖。”

    “除了性別所累,不能考功名外,您收我做學生,一定不辱沒您。”

    袁爲民腦子氣得嗡嗡的。

    “從今兒起,我是您學生。這樣,您把男女分開排位,男子那邊大師兄二師兄我管不着,但女子這我是大師姐!”

    袁爲民要被氣死了,就這大夫告訴他,平時不要生氣,但他早晚要被這位大夫氣死。

    “你精明如斯,爲何要做我的學生?”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您爲人雖說有些圓滑,但也確實有些本事,我還是服氣的,其次,舒大人在我面前拽得不得了,我要比他地位高。”葉文初道,“氣他!”

    袁爲民扶着胸口,靠在轎壁上:“所以,你就是爲了氣他?”

    “您沒損失又能看戲,還多個出色的學生。”葉文初說着一頓,送了他一包理氣的糖,“生氣就吃了一粒,當做拜師禮。”

    袁爲民當即吃了兩粒。

    “拜師的事說完了,”葉文初道,“先生說的沒錯,這個奏疏我寫上去的目的,是爲了攪渾水。”

    她迅速將案件說了一遍。

    “您是我老師,我不瞞着您。”葉文初壓着聲音,“蘇執蘇大人,是您的人嗎?”

    袁爲民搖頭。

    “這話也不可亂說,百官都是爲聖上效力,不是任何人的人。”袁爲民訓斥她,葉文初擺着手,“咱們師徒明人不說暗話,既然這個人不是您的,那這奏疏,你放心交上去。”

    “就說不知道是什麼,您被我脅迫送上去的。”

    袁爲民抓着奏疏和她確認:“你覺得,你猜測的有道理?”

    “當然有。”葉文初道,“這世上不會存在這麼多的巧合,三個衙門對平順五年發生的事那麼模糊。”

    袁爲民收了奏疏,頷首道:“這事兒,我給你辦了。”

    “至於後果,你自己負責!”

    “好說好說。”葉文初道,“我要出事,得株連十族才輪到恩師,您的心放肚子裏。”

    說着又遞過去一包煎餃:“您路上喫,快走,要遲到了。”

    “還不怪你?!”袁爲民催促轎伕快走。

    葉文初站在後面尊敬地揮着手:“先生,您辛苦了。”

    “快!”袁爲民不想和她說話,每一次都沒有好事。但他對這件事,覺得夠狠,“這小丫頭,做事比我們還有手段。”

    膽大心細,她體現得淋漓盡致。

    “就是可惜是個小丫頭。”要是男子,定當有一番大作爲。

    這個早朝,本來很平靜,正事聊完以後,大家又說起葉文初的案子。

    “還沒查明,昨日微臣詢問過了。倒是三四個衙門查了個遍。”舒世文道,“麻煩人的事,她一點不客氣。”

    袁爲民撇了一眼舒世文,忽然覺得葉文初要真收拾收拾他也行,舒世文最近有點飄,他都已經和他提點過,葉文初那邊不要再爲難了。

    現在看,舒世文根本沒聽見進去。

    “聖上,娘娘,今天早上葉醫判來找微臣,並請求微臣轉交一份奏摺。”他將奏摺遞上去。

    不知道爲什麼,在場的好幾個衙門官員心頭一提溜,有了一點不好的。

    聖上從張公公手裏取到了奏疏,看完之後給了太后,太后都愣了一下,凝眉道:“她這話什麼意思?平順五年卷宗遺失不全?”

    “母后,您稍等說。”聖上讓太后等等,他問金殿上百官,“平順五年九月,衛輝突然有了水患,朕記得撥款賑災了,各位愛卿可記得,前後一共走了幾次?”

    一石激起千層浪!

    戶部的馬立明出列,回道:“平順五年,一共撥款三次。此事微臣親自辦的,微臣記得。”

    “那年水患嚴重,三次戶部撥款四十萬兩,民間捐款二十萬兩。”馬立明道。

    他在戶部待了十六年,倒不是官員不挪位,而是這位馬大人有常人所不能的技能,他很會心算,對數字的記憶力也驚人。

    只要他經手的有數字的事情,他都是過目不忘。

    “朕怎麼記得,走了四次款?”聖上道。

    百官震驚,聖上將摺子丟下來:“你們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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