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蛇棺 >第172章 自有神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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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老師說着,憨厚的臉上帶着有些靦腆的笑意:“你也別嫌棄我囉嗦,我知道你們背地裏給我取外號叫範煩煩。”

    “我本來就已經死過一次了,在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就該如約去找你的。”

    “可我家婆娘……”範老師說到這裏,曬得黝黑的臉似乎閃過潮紅:“我總得安頓好她,就耽擱了幾天,正好他們也找到我了。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秦米婆那裏找你的。”

    我轉眼看着窗戶外,秋風蕭瑟,可原本搖曳得厲害的樹影卻沒有再搖了。

    轉眼看着範老師,摸着懷裏的剃刀,抱起阿寶,起身看着他道:“我先送你離開吧。”

    能躲過一時,是一時。

    就像秦米婆說的,只要撐過一會,可能就有了希望,就能活下去了。

    她怨恨自己的,就是她在見到那個蛇團的時候,太過恐懼,以爲必死無疑,所以放棄了希望,並沒有及時出手救她姑姑,以至她姑姑慘死。

    我現在不想犯同樣的錯誤,就算不知道結果如何,總得試一試吧?

    連書都沒拿,一手抱着阿寶,捏着剃刀的書,扯着範老師:“您就當爲了師母好好活着,好不好?”

    “我撐不住了。”範老師目光朝我閃了閃,拍着我的手:“謝謝你願意救我。這大概就是我的報應吧,我總是嫉妒那些天生聰明的人!”

    “他們的聰明與生俱來,來得太過容易。他們不知道別人做出和他們一樣的成果,要多努力。所以他們一點都不珍惜……”範老師說到這裏。

    拿出帕子擦了擦阿寶的嘴角,又掏出兩粒酸梅糖:“還喫糖嗎?”

    阿寶雖說不喜歡喫酸,但有喫的,不喫是不可能的。

    接過糖就往嘴裏咬,他牙齒厲害,我怕他一咬就碎。

    忙接過來,幫他把外面的包裝紙扯開。

    可這次的酸梅糖一打開,聞着噴鼻子而來熟悉的酸味,不同於剛纔那種醃製過頭的鹽津味,我瞬間就感覺不對。

    擡眼看着範老師:“這不是剛纔的那種糖?”

    “剛纔的糖就只有兩粒喲,你和阿寶一人一粒。”範老師伸手掐了掐阿寶的臉。

    嘿嘿的笑:“他們都以爲老實人好欺負,其實老實人一耍滑,別人都不會防備,一耍才叫一個準。”

    “墨修蛇君從昨晚起,就一直派人跟着我,不會猜到,我將最重要的東西,裝進糖裏,當着滿大街人的面,給你們喫掉了。”範老師似乎十分得意。

    說到這裏,哈哈大笑:“連你也沒猜到吧?這是不是很聰明?”

    我這會才感覺,剛纔那糖酸味太濃,似乎連整個人都被酸醒了過來,腦袋清醒得像是剛喝了一杯濃茶。

    沉眼看着範老師:“那糖是什麼?”

    “開慧的。”範老師端過他那個老式的保溫茶杯,抿了一口,往他那把舊椅子上一躺,愜意的看着我道:“取那些聰明卻耍滑頭的人,將他們的聰慧凝聚而成,一點點的醃製在糖裏。”

    “你和阿寶這兩粒,可是我所有的存貨了。”範老師取下黑框眼鏡,掏出手機一塊遞給我:“幫我給你師母。”

    就在他取下眼鏡的時候,我赫然發現他雙眼已經開始變得渙散。

    雙眼瞳孔聚精鎖魂,人一旦死了,最先出現徵兆的就是瞳孔,可範老師的雙眼,已然如同死魚一般的發着白。

    我忙將阿寶放凳子上,走過去:“你已經散靈了?”

    “是啊,我兌現了諾實啊。”範老師發白的雙眼看着天花板,沉聲道:“我不後悔,我讀書那會,看着班上那些同學,明明不怎麼努力,卻總是學得很好,可他們卻硬是要浪費天賦,我總是羨慕啊,嫉妒啊,恨他們浪費。”

    “後來吧,我就恨自己,爲什麼不如別人聰明。”範老師眼睛上的白,慢慢擴散開來,整張臉都發着白。

    可臉上卻依舊帶着愜意的笑:“當年我在高中門口攔人,被幾個機靈的同學給攔住,他們很聰明,將我騙到一個下水道里,讓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我悄無聲息的死在那下面,是你爸找到了我。”

    “我從那後,就突然開竅了,找了那幾個機靈的同學,將他們的靈智取出來,聚成了藥丸,給自己的學生喫。”範老師曬得黝黑的臉慢慢的發着白。

    他眼睛白得沒有了,卻依舊朝我扭頭:“我後來從那些學生裏,也找了些人。他們家裏有錢,自己也聰明,可就是不努力,喜歡耍滑頭,只知道玩,愛用聰明勁捉弄人,我就將他們的靈智取出來,給那些肯努力的,卻不聰明的。”

    “我看着那些聰明勁,用到了該用的人身上,看着我那些學生考上大學,好好工作,我不後悔。”範老師的脖子以下,也開始慢慢的變得發白。

    我抱着阿寶,捂着他的眼,沉眼看着他:“你沒有做錯,你是對的。”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明確的承認邪棺沒有錯。

    我自己也有那種感覺,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我讀書總是比不上班上一些同學。

    他們不用努力,可以談戀愛,上網打遊戲,明明可以學得很好,可他們就是不肯好好讀書。

    其實張含珠也不聰明,可她比我更努力,所以她成績比我好。

    但那些成績不好的,比她聰明的,多了去了,只是沒有用到正道上。

    “是吧?我就說那點聰明勁,在那些不用到正途的,還不如給別人。”範老師呵呵的笑,朝我道:“阿寶一看就聰明,你要教好他,帶他走正道。龍靈,生死重要,可有些東西,真的比生死重要。”

    我將阿寶的臉,捂在懷裏,重重的點了點頭:“您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負棺靈不過只是一個靈體,一旦心底那種執念消失,所聚的靈氣一散,就不會存在了。

    範老師嘆了口氣,悠悠的道:“喫不到你師母給我做的泥鰍煮豆腐了。”

    “等收了稻穀,在稻田裏挖了泥鰍,在桶裏養兩天吐了泥,跟冷水下鍋。”範老師似乎在回味。

    整個人都慢慢的變得空靈:“等水開了,煮成白湯,放一塊泉水豆腐下去,再放點老蔥頭,那湯又鮮又甜,豆腐還嫩,那蔥頭吃了還聰明……”

    他慢悠悠的說着,已然空靈的嘴,輕輕的咂動着,好像在回味着那味道。

    阿寶被我捂着不舒服,不停的扭動,可我卻不敢鬆開,不敢讓他看到,一個“人”就這樣慢慢的消失了。

    “你有空幫我去喝一碗吧。”範老師身體已然開始如同水霧一般,輕輕的嘆息道:“龍靈,我沒有做錯對不對?”

    “沒錯,你沒錯。”我看着那如水霧一般的人形慢慢消失,沉聲道:“你沒有錯啊。”

    可錯的又是誰?

    “他錯了。”就在我聲音剛落的時候,墨修從窗口進來,沉聲道:“他……”

    我抱着阿寶,直接站了起來,盯着他道:“老師沒有錯!”

    空氣中最後一縷水霧帶着輕輕的嘆息,慢慢的散失不見了,似乎有着微微的不甘。

    我沉眼看着墨修:“他沒有殺人性命,他只是把別人不珍惜的東西,放在需要的人身上。他讓很多努力的人,如願的考上了自己的學校,他有什麼錯?”

    “龍靈。”墨修對着我沉喝一聲,厲聲道:“人各有命,各由天定,自有神注。豈是他一個凡人,憑他一人意志可以改動的?”

    “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天定,什麼叫神注!天又在哪裏?神又是誰?”我壓着阿寶的頭,盯着墨修:“你想說,龍靈就是神對不對?”

    梁雪說過,希望我不會成爲龍靈那樣的神……

    墨修似乎被我突然而來的情緒給震住了,只是沉眼看着我,輕聲道:“另外一具邪棺在哪裏?你看到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抱着阿寶,拿起桌上的書,轉身就朝外走。

    可剛一擡腳,就感覺脖子上一緊,墨修一轉身就站在了我身前,伸手就捏住了我的脖子:“最後一具邪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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