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壽嘴上雖不靠譜,但鬧過後,倒也正色的教我吐納。
“我先吐出一口氣,你順着氣息感覺一下,到時我再教你如何控息。”何壽見我手愣是不放他胸前。
好不容易沉下來的脾氣,瞬間又暴躁了:“你摸我一下會死啊?要本事沒本事,還矜持成這樣。你以爲你們龍家,是個東西就想跟你們搭上關係啊,上手!”
說着一把就扯着我的手放他胸口,用力往膻中那裏一摁,朝我大吼:“壓着!感覺!”
何壽一暴躁,前面開車的肖星燁好像心有餘悸,連後背都僵硬着不敢動。
我被他強行壓着,努力安慰自己,這是一隻烏龜,烏龜……
不是人!
“氣死老子了!碰到你這種,老子要少活幾年。到時你讓墨修在老子死前,拿沉天斧沉了天,格老子的!如果老子問不出天壽,一定要拉着你陪葬!”何壽氣得眼睛都變小了。
“開始!開始!”我不知道爲什麼,被他盯得心裏發虛。
忙擺手道:“您順順氣,好好活着。”
“哼!”何壽瞪了我一眼,開始慢慢的呼氣。
我摁在他膻中上的手,明顯感覺一道綿長的氣息從膻中一直往喉嚨上去了。
忙順眼看去,就見氣息往上涌,明明很長的,可吐出來卻悄無聲息。
我手都摁麻了,那股氣息還在緩緩的往上走。
不由的擡眼看着何壽,他卻只是朝我眨了眨眼,然後掏出手機打了兩個字:摁着,感覺!
我這手也不敢放,只得一直摁着。
結果倒好了,他將手機一收,閉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可那股氣息,卻依舊一直往上,慢幽幽的走。
就在我手都麻了後,何壽還是沒動靜。
我摁在胸口的手不由的用了用力,確實有氣息在,試着將手指放在他鼻尖探了一下。
一道細細的氣流緩而穩的涌過指尖。
這口氣也太長了吧?
嚴重懷疑何壽這是在報復我?
就在我胳膊都好像要僵脫了,要用一隻手撐着的時候。
何壽才睜開眼,沒好氣的看着我:“先吐掉體內濁氣,本來我一息至少可以吐半個月的,看你這樣子吐半個小時都堅持不住。”
一口氣吐半個月?
怪不得他能活萬年!
“想什麼呢,現在開始吸氣。”何壽直接擡手,對着我額頭就要敲下來。
我嚇得本能的脖子一縮。
可轉念一眼,憑什麼跟他慫啊。
一仰頭就盯着他!
不過他看到我眉心的紅梅,重重的“呸”了一聲:“墨修真的死心眼,爲你了還斷心裂,這樣護着你!”
一聽到墨修,我就心頭微酸。
慢慢的縮回了頭,掌心在何壽的胸口摁了一下:“開始吧。”
“用心!用心!知道嗎?”何壽收回手,朝我吼道:“得在到巴山前學會,你靠墨修有什麼用?他能幫你安排好一切,能幫你呼吸嗎?”
“以後是不是你天天等着他給你渡氣啊!”何壽暴躁起來,越罵越大聲,越罵越氣憤。
“時間急,開始吧。”我對何壽這種暴躁已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了。
沉吸了一口氣,將發僵的手掌往他胸口摁了摁,示意他開始。
“你就想着開掛,開掛,你開的掛有用嗎?”何壽最後還要噴我一句。
我聽着苦笑,原先想開掛,是因爲時間緊,所有的術法修習,哪是幾年幾月能學得來的啊。
當時我連保命的機會都沒有,時間太緊,只能選擇開掛。
可現在,讓阿寶在前面做什麼,我捨不得。
黑戾被鎮了回去,我使用也難。
沉吸了口氣,看着何壽:“大師兄,開始吧。”
何壽還要說什麼,可對上我的眼,又抿了抿嘴:“娘了吧唧的,不知道阿問哪根筋不對,讓你問心,你問心不愧疚嗎?對得起誰啊,墨修那條蛇爲你做這個麼,你也不替他爭口氣。”
我摁着何壽的胸口,沒有再說話,只是沉沉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青筋迸現,指骨根根分明。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雙有着窩窩的手,都瘦成這樣了。
手用力,摁着何壽的膻中,靜靜的等着他吸氣。
何壽似乎罵過癮了,開始緩緩的吸氣。
我沒敢走神,跟着他一起,緩緩的吸着。
何壽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自顧的吸着氣。
我正準備張嘴吸氣,繼續跟上。
他猛的橫眼看着我,暴跳如雷道:“都說了!要先排濁氣,你吸什麼氣啊,先吐,再吸!吐!我先教你吐氣,你以爲是吐着玩的啊!”
這次是真的氣着了,張嘴裏面那暈車嘔吐的酸臭味都噴出來了。
我被他吼得心都快跳了出來,忙眨了眨眼,一點點的吐息。
開車的肖星燁,從前面小心的瞥了我一眼,滿臉的同情,外加感同身受。
我突然有點明白,爲什麼肖星燁跟何壽相處了一天,見到何壽就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了。
何壽這樣的,有一種在老範那裏補習的感覺。
老範是碎碎念,念得你生無可戀;何壽是直接狂噴,噴得你心悸。
不過吐息納氣,也不是一下子都學會的,得一點點的加長。
何壽倒是早有準備,等我知道怎麼吐納了。
拿了一個透明的大塑料袋給我:“你套頭上,吐息的時候,你看着袋子緩而均勻的撐起來就行了,不能太快也太慢。”
“等你納氣的時候,得將這袋子裏的氣全部吸進去。”他直接就將袋子一展,然後往我頭上一套。
我還想說話,就感覺脖子上一緊。
何壽這隻萬年老王八,居然用術法直接袋子給封死了。
還瞪着我,一把掏出我手機,將墨修的信息打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看着墨修回給我的信息,目光沉了沉,直接閉上了眼。
何壽果然活久成精了,知道拿墨修來壓我。
沉心靜氣,慢慢的吐着息,等感覺自己快要斷氣了,又停頓一會,到再也停頓不了的時候,這才緩緩吸氣。
何壽也是隻狠龜,硬是看着我將袋子的氣息全部吸完,又再次吐出來後,這才解開,給我換氣。
“學東西,哪有這麼容易的。我想着你肚子裏有個孩子,對你可算好的了,當年何辜學得比你這難受多了。”何壽冷眼瞥着我。
“怪不得只有何辜敢去找你。”我一把搶過他手裏的袋子,自己往腦袋上一套:“還有沒有什麼訣竅?”
“沒有,就是練。你如果可以的話,這一袋子氣,至少可以撐半小時,你來來回回的吸就行了。畢竟你是龍家血脈,也不是普通人!”何壽倒是很實誠的幫我將袋子紮好。
朝我冷呵呵的道:“既然你想認真學,我就看好表,半個小時後纔給你解開袋子。你放心,就算缺氧暫時昏厥,你也不會死。還會暫時出現玄冥遊魂的狀態,對於你也只有好處。”
我闔着眼,感覺袋子被紮緊時,氣流涌過了一下,開始慢慢吐息。
這次有了經驗,儘量將氣息放緩,一點點的吐着,停頓時間儘量長。
等吸的時候,儘量往丹田沉。
這樣來來回回兩三次,我感覺時間好像停止了,似乎能感覺到氣流在體內流動的了,心神也慢慢的靜了下來。
只是吸着吸着,我感覺袋子緊貼在臉上,跟着自己好像有點暈。
想着何壽的話,我努力的憋着,不急着吐息。
可不知道爲什麼,整個人好像輕飄飄的。
跟着似乎一陣陣鼓聲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變得發緊。
然後好像自己到了一條巨大的深淵邊上。
那邊上還有一個大塊石頭搭成的祭壇。
祭壇邊上,一個女子被赤身裸體的綁在一根石柱上。
一堆堆的篝火在燃着,煙霧繚繞的,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只是隨着煙閃過,就是一具姣好白皙的身體。
隨着激烈的鼓聲響起,祭壇邊上,許多戴着牛頭面具,穿着長長麻衣的人,端着一碗碗鮮紅的東西,嘴裏唸唸有詞,用手指沾着碗裏如血的東西,在那女子身上畫着什麼。
那些東西一沾到女子身上立馬冒出白煙,好像灼燒着女子的身體。
女子痛得放聲慘叫,全身青筋好像都在涌動。
我也瞬間感覺自己全身好像傳來了灼痛感。
努力的想吐出那口癟着的氣,卻聽到那些端着血碗的祭司用輕靈的聲音,整齊的念着:“龍靈,龍靈,龍靈……”
而那女子痛得猙獰的臉,隨着一身慘叫,猛的從煙霧中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