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裏沒有窗戶。

    沒有門,沒有樓梯,沒有電梯,也沒有走道。以建築物來說,這個房間絲毫不具備任何機能性。除了使用LV4的空間移動能力,是無法進入這個房間的。這裏,可以說是最堅固的要塞。

    在這個以演算型衝擊擴散性複合材質所建構,號稱強度超越核子庇護所的大樓之中,站着一名銀髮少年。

    他的名字是雨宮源。

    自從出生起能夠輕鬆預知到未來會發生的事,可以說他是一名原石。如果學園都市通過超能力開發計劃開發出來的能力者算是人工金剛石,那麼原石就是天然的鑽石。

    雖然說原石所產生的各種現象很難描述,源本人就認識很多擁有稀奇古怪能力的原石。比如自己擔任風紀委員第一年的同僚金色波浪卷少女多蘿西婭·斯提格勒天生就擁有可以在一般的空氣中使用的某些魚類才擁有的洛倫齊尼器官。因此可以通過電流的變化來捕捉生物的位置,可以作爲探測系的一種。

    又比如他現在的風紀委員同僚我妻蓮的舍友塞謬爾·阿方索能力是能通過干擾對方的AIM擴散力場,使對方的能力一定程度上下降,屬於稀有的AIM系能力。甚至他的弟弟雨宮耶拉茲能夠做到改變自己的腦波這種幾乎違反生物常識的事情。源的能力真的是算比較普通的一種。

    但他,也可以說是特例中的特例。一般來說,原石能比學園都市能力者釋放更強的AIM擴散力場。可是雨宮源沒有AIM擴散力場,不是Level0的那種微弱到測不出來的AIM擴散力場,而是完完全全的無。因此能不能稱爲能力者還有待爭論。

    而且現在,他甚至懷疑自己還能否被稱之爲人類。因爲他親耳從因爲某種原因分開的舊友口中,得到了名爲“立神源”的少年已經死掉的消息。這也是他在一個月後又再次來到這裏的理由。實際上他本來應該在昨天就來這裏,但因爲昨天他珍視的某個金髮少年終於被允許出院,他難得一見的養父也過來,一家人忙活了一天才來這裏。某種程度上,他想問的事情不想讓他們知道。

    除了送他進來的仍是上次的那個黑髮少年之外,一切都沒有變化。

    這間密室的中心,放置着一個巨大的圓柱玻璃容器。直徑4公尺,全長10公尺的超強化玻璃製成的圓柱體中裝滿了紅色液體,寬闊的房間四周的牆壁,全部被儀器填滿,從那裏延伸出來的數十萬纜線與軟管爬過地板,連接着中央的圓柱。源每次看到這個,就會想起長點上機學園的地下實驗室。

    沒有窗戶的這個房間一直都被黑暗籠罩。只是,遠遠環繞着圓柱的儀器的指示燈與熒幕的光,簡直如同夜空的星星一般閃爍着。裝滿紅色液體的圓柱中,倒浮着一個身穿綠色手術衣的人類。學院都市統括理事長,“人類”亞雷斯塔。

    看起來既像男性又像女性,既像大人又像小孩,既像聖人又像囚犯。這個“人類”自身的生命活動全部託付給機械,估算得到的壽命超過1700年,包含大腦在內全身大致接近於假死狀態,大半的思考也是靠機械來輔助。

    該說是他獲得了人類所能追求的所有可能性,或是他捨棄了人類所擁有的所有可能性?不論是哪一種,唯一可以碓信的是,只有人類這個字眼能夠用來形容他。

    “你來找我不是來敘舊的吧?”沉在試管內的人類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像男人又像女人,又像大人又像小孩,又像聖人又像囚犯。

    這就是眼前這個人類的存在方式。自己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可以靠機械來維持,所以這些事情靠自己來做是沒有意義的。這個推定壽命已達一千七百年的人類極限,如今就展現在源眼前。

    “你知道我來的原因。”相比上次強迫自己,源現在已經能無壓力地直視亞雷斯塔,他的語氣毫無波瀾,“我就想知道七年前發生的事情。你知道我就是因爲這件事加入「Origin」的。”

    “哦,你說當時啊~”學園都市統括理事長,人類亞雷斯塔倒浮着,用懷念的口吻說道,“那可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學園都市第一位,也是目前八位LV5中唯一有LV6素養判定的一方通行覺醒能力的日子。”

    “你……”也許是察覺到玻璃外的銀髮少年拳頭握住,亞雷斯塔打斷了對方的話,“別激動啊。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或者猜測到一部分事實。實際上,我自己掌握的情報也不多……”

    “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有直屬於你自己的情報收集裝置。學園都市怎麼可能有東西瞞得過你呢?”源有些憤怒地大喊着。實際上,這些是當時他在暗部組織工作時蒐集到的情報。這也是他知道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這個實驗,是被亞雷斯塔默許的實驗的主要原因。

    主體爲球狀,左右各有3根細絲狀的絨毛,在空中以類似飄浮的方式移動。機體通過空氣的對流自行發電,理論上能夠進行半永久的情報收集。收集到的情報通過體內的量子信號在各個個體之間互相交換,形成滯空回線網絡。普通的學園都市的居民並不知道滯空回線的存在,即使知道,不使用電子顯微鏡也無法提取這麼小的機械裏的情報。說不定,在這裏藏有的情報比書庫還要大。

    “啊啦啦,你是第一個敢跟我發火的人。就不怕承擔什麼後果嗎?”亞雷斯塔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然後空氣凝滯了幾秒之後他重新恢復了原來的聲音,“但很無奈,你確實擁有這個資本。不過很可惜七年前的時候,木原投影[注1]還沒有發明滯空回線。因此,我只瞭解一部分情報。”

    “比如,立神源這個人在書庫中的記錄中確實在七年前已經死了。”亞雷斯塔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從試管內傳來,這不由得讓源的雙眼微微放大,對方似乎察覺到對方的反應,頓了頓之後說道,“但是雨宮源在書庫中的記錄中確實存在,身份跟ID卡是我當年給你的那些。”

    “……”聽到對方這話的源微微顫抖,他將手掌握緊,然後再打開,重複了這個動作好幾次。他確確實實能感受到自己左胸處的跳動,但他也能感受到身體傳來的刺骨的涼意。

    他確實是個活人,確實是真真正正的雨宮源。他有着被雨宮家收養,在「Origin」那三年的爬滾記憶。「Origin」解散後,一邊擔任風紀委員,一邊與雨宮耶拉茲生活的記憶。

    他也是立神源,是立神蓮華與立神繪留奈的兒子。與一方通行進入學園都市前七年的回憶以及剛進學園都市在特力研的三年回憶,全都真真切切存在與他的腦海中。他甚至能回想起在五歲時候躲在幼兒園橋洞下被小白安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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