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魔法師的嘴裏似乎輕聲說了什麼。上條還未皺起眉頭,他已經又重複了一次。“假貨就不能有那樣的想法嗎?”魔法師咬牙切齒地說道,“假貨就不能渴望和平嗎?假貨甚至沒有資格擁有想保護御坂同學的念頭嗎?”
“啊……?”
發出可怕聲響的大樓似乎已被上條拋諸腦後,他看着魔法師的臉。
“沒錯,我也不想做這種事。”魔法師毫不在意大樓即將崩塌,開口說道,“就連『海原』,我本來也不想傷害他。不使任何一個人受傷,纔是最幸福的結局,不是嗎?我很喜歡這個城市。自從一個月前,我來到這裏之後,雖然無法成爲這個世界的居民,但我依然深深喜歡上這個御坂同學所居住的世界。”
魔法師接着說道:“但是,我非這麼做不可。因爲結果已經出來了,上條勢力已經被『上層』判斷爲危險勢力,你能體會我化身成『海原』的感覺嗎?被迫破壞這個御坂同學所存在的世界,你知道我的心情嗎?”
魔法師將激烈的感情展現在扭曲的臉孔上。
“你不可能知道!因爲就是你毀了一切!如果你的作風更溫和一點,讓我能夠回報『沒有問題』,我就可以靜靜地離開這裏了!這麼一來,我也就不需要襲擊海原,更不需要欺騙御坂同學!沒錯,如今我是你的『敵人』,但你以爲這樣的結果是誰造成的……”
看不見的殺意從魔法師的全身噴出。宛如在呼應他的怒吼,大樓的最上層「轟」的一聲開始垮落。
躲在某處的旅夜聽到這裏,將手中的耳機拔了下來。耳機裏只有轟轟的鋼鐵落下聲音是一個原因,沒必要再繼續聽下去也是一個原因。
這雖然是一個想要利用美琴拉瓦解「上條勢力」的一個間諜。
但確實也是一個可以同情的間諜。
這個間諜並不想成爲御坂美琴的「敵人」,但卻被迫成爲御坂美琴的「敵人」。這個男人被迫親手摧毀這個世界上他最想守護的東西。他沒有選擇反抗,也許是不能反抗。
他將這樣的悲劇,歸根於「上條勢力」的核心上條當麻,將自己的懦弱無能怪罪到上條的身上。他憎恨毀了他美夢的上條,更憎恨無能的自己。這樣的想法,這樣憤怒的情緒,扭曲了他的內心。
旅夜雖然之前並不瞭解上條當麻,但就今天短暫的相處得知,這個男人口中的將各方人才聚集於自己身邊的行爲,肯定不是有意行爲。說到底也是正常的社交活動。上條當麻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向「海原光貴」所在的組織彙報自己的社交行爲。
就憑——
他能毫無芥蒂地插手「實驗」,完成了他完成不了的事情。
想到這裏,旅夜掏出手機,先發送了一條信息。然後將一個蝴蝶結輕輕系在胸口,搗鼓了幾下後,用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速來迎接新人同學。”[注1]
那邊的上條看着魔法師的眼睛。對於開始崩塌的大樓,他看也不看一眼。他開口說道:“你是真的喜歡御坂嗎?”明明是個打算利用美琴的間諜,卻說出了那樣的話。
是啊,魔法師說道。
大樓的最上層化成了無數的鋼骨,一根根地向下跌落。
即便是個打算利用御坂的間諜,卻說出了那樣的話。
是啊,魔法師說道。
無數的鋼骨撞擊大樓的下層,造成更多部位的分解。
“但這已經是無法達成的美夢了。如今我已經是你的敵人。我不想這麼做,但非做不可。我沒有其他選擇,我沒有另一條路可以走。難道你要叫我像電影裏面的英雄一樣,單身對抗整個組織,最後白白送命嗎?我做不到,我不是你,我沒辦法當一個像你這樣的英雄。”
魔法師說着,不可思議地露出了平淡而虛弱的笑容。
“原來如此。”
上條當麻終於理解了。
有一個男人名叫土御門元春。
當初他自稱是間諜的時候,一派悠哉的立場曾令上條印象深刻。但原來事實並非如此單純。土御門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冒着違反命令的高度風險,才換來了自由。
眼前的魔法師,不敢揹負那樣的風險。
這個男人將心中所有的扭曲想法全部說了出來,而且拼着性命擋在上條眼前。
上條心想既然如此,自己也得全力應戰。
上條可以自由自在過日子,行動不受任何人限制,隨時可以守護自己想守護的東西。這樣的上條,想必令魔法師感到更痛苦。在魔法師眼中,上條正散發出炫目得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
“哼,接下來你只能選擇親手將她抹殺?”
即使如此,上條依然決定全力應戰。
面對一個坦率說出心中想法的人,上條無法敷衍應付。
“看來,我只能先殺了你的這個幻想。”
大樓的頂層所產生的崩塌宛如一隻巨人的手,將整幢大樓壓垮。
鋼骨像雨滴一般紛紛落下,但上條與魔法師不曾向頭頂望過一眼,也不打算後退逃走。他們只是握着拳奮力向前衝,嘗試在最短時間內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至零!
“嘎啊啊啊啊!”
上條的拳頭擊中了魔法師的臉孔。魔法師似乎從一開始便不打算閃避,他毫不遲疑地伸出雙手抓住了上條的胸口。接着他揮動手臂,讓上條的背部撞擊在巷道內的牆壁上。一聲鈍重的撞擊聲,上條肺裏的空氣全被逼了出來。
魔法師將上條按在牆壁上,以雙手勒住上條的脖子。他的拇指深深壓進上條的氣管裏,可怕的感覺令上條感到一陣寒意。上條對準魔法師的肚子,一腳踹了出去。或許是太過於依賴那詭異的魔法而不曾鍛鍊過□□,魔法師的身體遭到踢擊後彎成了く字形。
上條毫不理會敵人勒住自己脖子的雙手,握起拳頭對着宛如正在朝自己鞠躬的敵人背部奮力下擊。魔法師的雙腳失去了支撐力。上條的拳頭再一次下擊,勒在自己脖子上的雙手也鬆開了。
突然一聲轟然巨響,一根鋼骨插在上條的身旁。而且更不巧的是,另一根鋼骨此時又狠狠地撞在這根鋼骨上面。宛若教會的鐘聲在耳邊響起一般,形同衝擊波的巨大聲響貫穿上條的鼓膜。
“唔……嗚…………”
上條的身體不禁微微搖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