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
源在夜間的十字路口撞到了某人。雖說平時的源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都會用能力探測有沒有過來所以根本不可能發生碰撞這種事情。但是不知道是因爲和發源檢體的戰鬥還是因爲過於焦急地尋找某人。
這種事的確發生了。
雖然源絲毫沒有感受到痛楚,可是對方被撞倒在了地上。私人物品撒得隨處都是:手機、文具、化妝品、之外還有電視以及錄音機的遙控器。
“真的很抱歉,現在我有急事。你沒受傷吧?那就再見!”
“誒,啊?我的衣服……等等……!!”
源將散落在地面上的文具和移動設備粗略地收拾起來,塞給了那位蜂蜜色頭髮的少女,然後一邊低頭道歉一邊跑掉了。對方的確穿着常盤臺的夏季校服,可是她不是他現在要找的那個人。[注1]
源找不到那個人。他止不住地感覺自己正在白忙活,而且是致命性的。
由於能力的原因,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源的心頭。
於是源準備問問三姐妹和雲川芹亞那邊的情況,然而此時他才注意到,即便將手伸進口袋中也沒有任何的感觸。
手機不見了。
“啊……”
之前撞到那個少女的時候,他曾經將地上散落的東西粗略地收拾起來,然後一股腦塞進了對方的懷裏。
如果那裏面也包括雨宮源本人的手機呢?
“等,等一下!該死的!!”
他連忙回到了之前的路口,卻發現對方早已離開。即使他環顧四周,也沒能找到那個金髮少女。說到底他並沒有好好觀察過對方的臉,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樣的話根本無從查找。
他的能力只能預知未來,並不具備回溯過去的功能。這個地方也沒有留下那名金髮少女的什麼生物樣本,想要追蹤也無從查起。
如果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呢?
如果因爲一些溝通上的差錯導致了致命的延誤呢?
腦海裏滿是危險的信號,可如今沒有手機的他就連傳達情報都做不到。第一次丟失手機的他到處狂奔,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但是當他剛舉起半埋在蜘蛛網裏的聽筒就停下了動作。
他不記得蜜蟻愛愉的電話號碼。
由於平時總是交給電話簿的緣故,現在需要手撥的時候腦中便完全沒有任何的提示!![注2]
一股刺骨的風朝着源的臉部襲來,他猛地擡起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爲什麼趴在大樓的欄杆上睡着了。
“等等……我不會睡着了吧……?”源拍拍自己的臉頰,猛地意識到剛剛那些只是沉浸在回憶裏。由於以趴在欄杆上這種不正確的姿勢睡着,醒來後的源感到自己渾身痠痛。
不用說他也知道自己在這裏幾乎睡了一個晚上,因爲他睡前天還是漆黑一片,而現在已經能看到魚肚白了。由於這裏是附近最高的建築物,清晨的陽光灑在源的身上,讓他的身體一半沐浴在晨光下,一半卻灰濛濛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宿舍以外的地方過夜,以前偶爾會出夜間追擊的任務,一旦困起來在某個街邊的牆角下源也能安心睡覺。但,卻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過夜。
一個人在無人的大樓上吹着夜間的晚風,安靜到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還有那幾乎被他忘記的,一年前的童話故事。
不,也許還算不上童話故事。
因爲故事裏的女主角最後卻以消失在衆人眼前這樣說不上是好結局的結局結束。
他整整找了一個晚上也找不到那個蓬髮少女,手機丟失的他也無法與雲川芹亞和三姐妹聯繫。雖說他完全不擔心自己的手機,因爲手機丟失的話,只要憑着自己風紀委員的身份去失物招領處問一下就行。
不知道她是否還留在山中,不知道她是否離開了山裏。
心裏覺得她應該是生還,但也不排除遇上L.S.S.遺產而死亡的可能性。
這麼說其實也不對,如果源真的十分迫切想找到蜜蟻愛愉,他還是有辦法尋找到她的。
在第七學區的一座沒有窗戶的大樓裏,有一位懸浮在試管裏的學園都市統括理事會理事長,他所掌控的散佈在學園都市裏的名叫「滯空回線」的網絡。只要能向他求助,別說是一個這麼大的穿着常盤臺中學夏季校服的顯眼的少女,就算是地上的一隻螞蟻也能被亞雷斯塔發覺。
但是源沒有這樣做。
爲什麼呢?
如果走到向亞雷斯塔求助的那一步,那麼他四年以來所做的努力,甚至經歷了被天使襲擊這樣的絕望還失去了爲他挺身而出的哥哥,才換取兩年以上的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就會這樣被打破。
他就會再一次沉入學園都市的黑暗,並且可能沒有出頭之日。
亞雷斯塔不可能做毫無意義的善事,一定會用某種條件來換取「滯空回線」的情報。如果是曾經行走在黑暗的源,一定毫不猶豫地付出自己的所有物。
因爲那個時候的他,所擁有的除了那個不敢面對的白髮少年以外幾乎沒有。甚至他也覺得自己自從六年前的那天起就徹底地失去了他。[注3]
因爲沒有擁有,所以不怕失去。
但這種代價,現在的源無法承擔。
因爲在以教師住宿區以及設施爲主的第八學區的某間教工宿舍裏,有一位帶着笑容的金髮少年在等着他回來。[注4]
每個人都有要去守護的東西。
行走在城市黑暗深處的殺手獄彩三姐妹是這樣,行走在城市陽光下的風紀委員雨宮源也是這樣。
正是因爲在品嚐到光明的來之不易,源才無法失去它。
可以說,也殘酷的說。
蜜蟻愛愉不在這個範圍內。
源在心中安慰蜜蟻愛愉一定是平安地逃走了,而轉身去他訂的酒店洗完澡整理好着裝後回到父母名下的教工宿舍。面對有些擔心他幾乎一天沒有蹤跡的金髮少年,源只是抱歉地笑笑,並且承諾會帶他參觀國中即將就讀的自己曾經的母校柵川中學。
他隻字不提有關蜜蟻愛愉和雲川芹亞的事情,只留下笑容給那個金髮少年。那個毫無保留地接納了陷入黑暗的他的那個金髮少年。
雨宮耶拉茲。
纔是他必須守護的人。
說到底,爲什麼會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情呢?
在放下對一方通行的執念後,源能專心思考特拉希爾的事情。
也許是因爲一年後的現在,自己同樣爲了某個少女進入了沒有窗戶的大樓以自己的某次幫忙爲條件得到了關於拯救少女的情報。但是以此爲條件被他拯救的少女卻同樣離開了他,不知所蹤。
現在想想,也許他找不到蜜蟻愛愉是因爲對方不想再次見到自己。
就如同他找不到特拉希爾一樣。
她們都是自願離開雨宮源。
他愈發覺得還在山中的時候似乎有蜜蟻愛愉就在身邊的這樣的感覺。當時以爲是打敗發源檢體後身體的不適,現在看來,蜜蟻愛愉極有可能站在他們附近,也許根本就沒有離開山裏。
傾聽着他們的對話。
然後,選擇自願離開。
就如同在那個海邊民宿中,不知道聽到什麼話產生觸動的特拉希爾一樣。
同樣選擇自願離開。
兩位少女都不告而別。
是的。
無論是一年前還是一年後,雨宮源都弄丟了想要守護的少女的心。[注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