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裏阿冰的臉上滿是焦急,他都已經不忍心看了,這嬌滴滴的表姑娘,配上這兇猛的獒犬,怎麼看都覺得兇殘萬分。

    而身邊的沈玦卻掛着玩味的笑,這份見面禮不知道他的小表妹可是喜歡。

    “爺,咱們還是攔一攔吧,要是真的出了事,老夫人可得怪罪下來。”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阿貓阿狗,是老夫人最疼愛的表姑娘啊。

    沈玦揮了揮手讓阿冰不要發出聲音,一雙眼仔細的打量着那一人一狗。

    那邊獒犬已經流着晶瑩的口水慢慢逼近了文錦心的身邊,繞着這蘭慧來回的轉圈,透亮的鼻頭不停地在他們身上嗅。

    靠的近了之後更能清楚的看到它的樣子,漆黑的毛髮,鋒利的獠牙,以及血紅如鬥牛的大眼,無不讓人生懼。

    蘭慧雖然穩重,但到底還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渾身僵硬臉嚇得沒了血色,整個人都在發顫。

    但即便是害怕的不行,仍然把文錦心護在自己的身後,不讓獒犬有機會碰到文錦心。

    沈玦嘴角一揚,露了個壞笑,他這小表妹不是厲害的很嗎,還爲他擋鞭子,他倒想瞧瞧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大約是聞到了文錦心身上淡淡的香味,獒犬不停地往她身邊去嗅,厚重的前掌已經開始焦躁的往前伸。

    文錦心記起來了,當年沈玦的這隻將軍還闖過禍。

    有一回沈玦帶着將軍出門,不知怎麼的將軍在大街之上就發起狂來,咬傷了好幾個人。

    老太妃一直不相信沈玦會縱狗行兇,要讓沈劍青查個清楚,她到此刻都還能記得老太妃語氣篤定的話語。

    “我的阿玦雖然頑劣,卻是個秉性剛正純良的孩子,他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查自然是要查,可如今爲了平民憤必須要嚴懲,母親,兒子得給全城百姓一個交代啊!”

    沈劍青作爲鎮守廣州的鎮南王,更加不能包庇自己的兒子,再加上沈玦一貫的名聲不好,沒人願意相信他是無辜的。

    當時廣州城鬧得很大,很多百姓聯名上書要嚴懲沈玦。

    沈劍青沒有辦法,先後親自上門向那幾戶人家賠罪,又罰沈玦跪了五日祠堂。

    沈玦不求上進,成天花天酒地,這充其量也就是個紈絝子弟,可傷害到了百姓這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沈玦,只是事實如此,由不得他去相信。

    沈玦又是個倔脾氣,期間沒有向沈劍青服過一聲軟,整整五日不喫不喝。

    她還能記得這麼清楚,多是因爲那五日是她陪着老太妃過來的,老太妃也知道沈劍青的難處沒有逼他,只能自己在房裏抹了五日的眼淚。

    五日後,沈玦是被人給擡出來的,等他醒來後才知道他的將軍已經被軍棍杖責而死。

    但即便查出了真相,沈玦和沈劍青之間的父子關係還是陷入了更加的僵持狀態。

    文錦心一開始也信了輿論,而且她剛到王府所聽到的沈玦,就是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等到事後她才和其他人一樣,知道沈玦是被冤枉的。

    老太妃說的對,他就算再頑劣,本質也還是個剛正淳善的人,她相信這樣的人,教養出來的獒犬也不會是隨意傷人的。

    她還記得沈玦醒後說過一句話,“有的時候,人還不如狗來的聽話通人性。”

    因爲是她陪老太妃去探望的,沈玦說這話的時候她就在場,他雖是譏諷無人信他,可話語中卻是說不出的寂寥和悲傷。

    當時文錦心就覺得,他一定是很喜歡將軍吧,纔會如此難過。

    那也是文錦心第一次意識到,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至少當時她對沈玦有了些許的改觀,或許他並不像傳言中那樣的壞。

    剛這麼想着,威風凜凜的獒犬像是聞到了讓它感興趣的味道,用力的往文錦心的裙子上去聞。

    它鋒利的爪子已經開始不停地往上扒拉,幾乎是輕輕的一劃拉,文錦心外層的罩衣就出現了一道口子。

    “姑娘,快走啊!”蘭慧已經急哭了,這是一種對強大猛獸的原始恐慌。

    然而文錦心還慘白着臉,傻傻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竹林裏的阿冰一雙手捂着眼睛從指縫間偷偷的看,聲音裏滿是驚慌,“爺,咱們玩夠了吧?將軍怕是餓了。”

    他可是見過沒回將軍出去狩獵撕咬獵物的樣子,瞧瞧將軍那比刀還鋒利的牙齒,對着表姑娘那纖細白皙的手腕,怕是一口下去還嫌她骨頭硌牙。

    沈玦看着文錦心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就覺得有趣,除了他,沒人知道將軍其實很通人性。

    剛接回來的時候因爲野性難馴,不小心咬傷過給它餵食的下人,被沈玦狠狠教訓了一頓。

    從那之後沒有他的准許,即便是肚子再餓,有兔子從將軍眼前跑過它也不會衝上去咬。

    更不用擔心它會傷害到文錦心,只是他懶得解釋這麼多,畢竟這麼有趣的畫面不是經常能看到的。

    不過他想看都已經看到了,再接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這麼嬌滴滴的人風大些都能把她吹倒,這麼一嚇還不知道回去要躺多久,嚇壞了她倒沒什麼,祖母要是因爲她而難過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就在沈玦要把將軍喚回來的時候,讓人詫異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僵持着沒有動的文錦心,突然伸出了手。

    她本就皮膚白皙,再加上在屋裏養了半個多月未見光,更是透亮的白,手指纖細修長指甲蓋是淡淡的肉粉色,讓人看一眼就移不開視線。

    還不等蘭慧反應過來,文錦心的手指已經碰到了獒犬的腦袋,輕輕地帶着些試探的觸碰。

    最爲讓人驚奇的是,原本暴躁低聲嘶吼的獒犬,並沒有攻擊文錦心,甚至有慢慢平靜下來的趨勢。

    蘭慧瞪大了眼睛,滿臉寫着驚恐,她覺得自家姑娘一定是瘋了。

    但她又不敢說話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會驚嚇到這畜生,又發起瘋來,那她姑娘的這隻玉手可就真的廢了。

    文錦心一開始也只是賭一把,她並沒有十成的把握,但她有常識,如果這獒犬真的要攻擊人,你是根本就跑不過它的速度的,而且越是瘋狂的跑會越激發它狩獵的衝動。

    就算原本對你沒有攻擊性,也有可能會被勾起野性來。

    既然左右都有可能被它攻擊,還不如賭一把,她願意相信沈玦。

    他養的寵物也該有他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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