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鋒便知道這個字條是楊念寫的,門口那個打燈籠來送飯的獄卒自然也是乘煙閣的人了。
這裏乃是刑部大牢,眼線耳目衆多,爲免麻煩,沈鋒急忙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只見那獄卒立刻關上了牢房下面的小門,提着燈籠離開,不發一言。
這也是沈鋒這麼多天來得到的外面的唯一的消息了。字雖然不多,但傳遞的信息卻很明確。
首先便是皇帝李隆基現在聖意未決,還沒有最終決定該如何處置自己。
其次就是楊念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李隆基最終的裁決對自己不利,隨時準備營救自己出刑部大牢。
看完這個紙條,沈鋒的心中動容之外,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他將這個紙條搓成一團,然後放在口中嚥了下去。
讓乘煙閣的人把自己從刑部大牢之中營救出去,這是沈鋒最不願見到的結果。
這樣除了有可能會暴露乘煙閣在長安城內的力量和組織之外,還會帶來其他一系列更多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自己一旦是被人救走或是越獄的話,那便是徹底和李隆基和朝廷決裂了,自己也會一直被通緝和追捕下去,自此亡命天涯,不能光明正大的在這大唐盛世中生活下去。
同樣,和自己關係密切之人也會因此受到牽連,李林甫也會拿此事大做文章。這個結果自然也是那個地劫堂主安牢山所願意看到的,沈鋒爲朝廷所棄,六煞堂和突厥那邊也算少了一個勁敵。
沈鋒心頭沉沉,希望這樣的結果最終不會發生。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明,太陽緩緩升起,從這牢房之上的一扇氣窗中終於透露一絲光亮來。
沈鋒在牢房之中的蒲草堆上睡了一夜,也是暗中催動天元氣功修煉了一夜內力,這些天來沈鋒也都是一直如此,反正在牢中閒着無事,正好趁此機會增加內力修爲。
沈鋒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身子,忽聽着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就聽咔嚓的聲音,那扇鑌鐵製成幾乎完全密封的牢房門被打開了,一個身影隨即走入了牢房之中。
藉着氣窗之中透入的微弱光線,沈鋒看清了進來那人的面龐,不僅心中也是一驚。
“高公公,您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沈鋒驚訝問道。
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隆基的貼身內侍高力士。
高力士淡淡一笑,看着沈鋒問道:“沈大人,這些天來在這刑部大牢裏也受了不少苦吧”
“沈某乃有罪之人,有愧於聖上,坐牢喫些苦也是應該的。”沈鋒立刻回答道。
高力士微微點頭,然後轉頭向後看了一眼,跟在他後面的一名獄卒自然知趣的離開了,又從外面將牢門給關上。
高力士接着說道:“發生了那樣的事,雜家得知後心中也是十分難受,可憐公主殿下她”
沈鋒急忙低下頭,愧疚說道:“是沈某無能,沒有保護好公主殿下,深負聖恩,無顏以對聖上”
高力士又嘆了一口氣,看着沈鋒說:“人死不能復生,事情雖然沉重,可已經是發生過了。再說了,這件事情有突厥人的陰謀在裏面,不能全怪沈大人。”
沈鋒稍稍一怔,看着高力士問道:“公公現在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內情了”
高力士淡淡一笑,接着說道:“王忠嗣大人寫給聖上的那封親筆信,可是雜家親手遞給聖上的呢。聖上看完之後,也把這封信給雜家看了看。”沈鋒知道這高力士乃是李隆基極爲親近和信任之人,他雖然是一名內侍宦官,可卻身領着李隆基的親兵衛隊萬騎。雖然內臣不能幹政,可李隆基也經常將朝堂上的事情向高力士相諮,徵詢他的意見。李隆
基將王忠嗣的親筆信給高力士看,也就是不足爲怪了。
“多謝高公公體諒。雖是這樣,可沈某身爲賜婚使,沿途護衛不力,仍有失職失責之罪”沈鋒接着說道。
高力士微微點頭,又擡頭看了看那扇透着光亮的氣窗,目光悠然。
“這些天來沈將軍一直呆在這刑部大牢之中,沒有任何人過來探視,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提審,定然過的是清苦寂寞吧。”高力士淡淡的問了一句。沈鋒急忙點頭:“是啊,沈某心中也是十分奇怪,若是無人探視也倒罷了,可爲何無人前來提審沈某乃是重罪之犯,被左驍衛親自押解到長安問罪,爲何到了長安之後這麼長時間,卻無任何人前來詢問案
情追究罪責”
高力士淡淡一笑,看着沈鋒答道:“如此這般情況,首先是因爲之前是萬安公主的國喪期,聖上悲哀過度,也是大病了一場,一個月來都沒太過問朝政,自然也沒有心思來過問沈將軍的這個案子了。”
“原來是這樣,不知現在聖上龍體是否痊癒”沈鋒這才知道了一些原因,急忙關切的詢問道。
高力士點了點頭:“萬安公主的國喪期也已經過去了,六天之前聖上就已經痊癒了,現在龍體康泰。”
沈鋒又接着問道:“請恕沈某冒昧,那那聖上現在可曾過問沈某的案子,聖意如何”
高力士的臉上顯出一絲複雜的神情來,接着答道:“即使是聖上不去過問,自然也會有人在聖上面前時刻的提醒。沈將軍這些天裏在牢中過得也算平靜,可不知外面已經是風雨交加好一陣子了。”
一聽高力士這番話,正好印證了沈鋒之前心中所想,他心中倒也並不感到十分的驚訝。
那個時刻在聖上面前提醒的人,自然便是那個想把自己置之死地的李林甫了。沈鋒默然無語,就聽高力士接着說道:“沈將軍這次確實是有罪,也是難辭其咎。在這朝堂之上,有人不遺餘力的想把沈將軍給除掉,趁着這件事情正好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