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隱藏愛意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夜晚真的太安靜了,安靜到能聽見愛在黑暗中滋生的聲音,讓人發慌,也讓人上癮。

    因爲她轉身,因爲她短短几步的靠近,池生眼中的光亮重新被點燃,她站在樓梯上,仰頭望着阮茵夢,笑着問:“你改變主意了嗎?”

    夜色太濃,而燈光實在太昏暗,池生的面容格外的柔和,帶着一絲驚喜的笑意。

    然而阮茵夢卻懊悔自己的遲疑和心軟。

    她知道她每松一次口,每心軟一次,都只會讓池生空歡喜一場,讓她更加傷心。

    池生望着眼前緘默的女人,也漸漸明白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她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墜。

    “池生。”阮茵夢開了口。

    池生脣角的笑意淡了下來,依舊望着阮茵夢。

    阮茵夢扶住欄杆,聲音疲憊:“我後悔招惹了你。”

    池生面上一陣慌亂,她勉強笑了笑,試圖冷靜下來,問:“爲什麼?你現在不喜歡我的眼睛了嗎?你不是說第一次看到我的眼睛就想……”

    阮茵夢打斷了她:“你根本不瞭解我,你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有什麼樣的過去,你也不知道世道有多難,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池生遲疑起來,卻不是因爲害怕,也不是想要後退,而是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的自卑。也許是因爲她比阮茵夢小十四歲,所以她還沒經歷過那些她口中艱難的世道,顯得她格外無知任性。

    她低聲道:“可是我們連試都沒試過,怎麼知道一定不會有結果。”

    她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模樣,使得阮茵夢想笑,大概只有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才會有這樣的勇氣。

    “不用試,就知道。”她身上一身的酒味煙味,她站在昏暗裏,濃妝而疲憊,像是開到了盡頭的玫瑰,隨時就要枯萎凋零。

    池生感到刺眼的厲害,她執着地不肯放棄:“那我就每晚在這裏等你。”

    “如果我搬走呢?”阮茵夢狠下心。

    她要是搬走,換了手機號,她們之間就徹徹底底完了。

    池生咬牙,慌張、不甘與懊惱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她望着她的眼睛,用這雙最初吸引她的眼睛望着她:“我會找到你。”

    這下阮茵夢是真的笑了出來,笑她的天真:“你要上哪裏找我,世界這麼大,找個人像大海里淘一滴水,你要怎麼找我?”

    可是池生沒有笑,她甚至沒有半點退縮,連目光閃爍都沒有,她一字一頓道:“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一直找你,找不到就一直想念,總之,我不會放棄,你可以試試看,試試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濃烈的情緒讓阮茵夢怔住了,她看着池生,池生任她打量,阮茵夢的心口像是堵了什麼東西,喘不上氣來。

    過了將近半分鐘,她纔對池生說:“錄取通知書收到了嗎?”

    她突然換了話題,可池生已經意識到她要說什麼了,她固執地望着她,將牙咬得緊緊的。

    阮茵夢搖了搖頭,接着說:“聽話,你有大好的前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種人身上。”

    池生就要反問她憑什麼替她做決定,便對上了阮茵夢低沉的目光。

    “不要浪費在一個妓.女身上。”她說道。

    樓上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池生沒有動,阮茵夢看了她一眼,轉身進了門,門在樓上的鄰居下來前合上。

    池生看得出來,她的動作帶着慌亂急切,生怕被人發現。

    以前是她害怕被人發現她們之間的關係,現在卻調轉了過來。

    池生驟然間意識到,她們確確實實是在黑暗裏,哪怕真有一天相愛,也只能黑暗中偷偷摸摸地相互依偎。

    鄰居看到池生嚇了一跳,用方言說:“池生,天還沒亮,儂咋在這裏?”

    池生像是變成了一尊雕塑,眼睛動了動,卻沒說出話。

    幸好鄰居也不怎麼關心,拎着菜籃子下樓去了。

    池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裏,回到自己的房間的。

    她坐下來,背靠着窗臺,擡擡頭就能看到阮茵夢的陽臺,裏頭的燈光映出來。

    她就這樣仰頭看着,看着燈光映出來,看着窗簾被拉上,看着燈光熄滅,看着外頭天亮了。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掉下來的,整張臉都溼涼,她將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裏,強忍着沒有哭出聲,可肩膀卻不住地顫抖。

    寧稚哭得拍不下去。

    拍攝暫停了。

    這是池生初次嚐到感情的苦澀,她喜歡的人不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的人。

    她們一個在陰暗的角落裏,一個在陽光普照下,生來就相斥。

    沈宜之從外邊進來,坐到她邊上,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寧稚接過紙巾,擦了眼淚,她把紙巾攥在手裏。

    “她說後悔招惹了你,說你不瞭解我,說我們不會有未來,卻沒有說過我不喜歡你。”

    “她說了那麼多拒絕的理由,卻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感情。”

    “她聽見開門聲慌亂地逃走,生怕被人看到,是怕影響池生。”

    妓、女本來就見不得人,跟誰一起不是一起,有什麼怕被人看的,她是顧忌池生,被看到的話,閒言碎語就朝池生去了,她知道被人議論的滋味,不忍心池生也落得和她一樣。

    寧稚絮絮地說,望着沈宜之,像是要告訴她,她都懂,池生也懂。

    正因爲懂,更加悲哀。

    正因爲懂,更加無法放手。

    “我知道的。”沈宜之安慰她,“池生懂,你也懂。”

    寧稚點點頭,緊緊地捏着那張皺巴巴的紙巾。

    梅蘭走了過來,打量了一番寧稚的眼睛,還好,沒腫。

    “剛剛那條過了嗎?”寧稚問道。

    梅蘭說:“沒過,哭得不對,這裏不能哭得這麼放,得收一點,情緒也不能太激烈,要壓抑。”

    她沒多形容,因爲寧稚能明白,她現在將角色喫得非常透,連細節都把握得極爲到位。

    寧稚回想了一下自己剛纔的演法,也覺得有點偏了。

    池生會哭,但要壓着哭,她嚐到了感情的苦澀,明白她們的處境,是那種痛但喊不出來的感受。

    梅蘭講完又出去了。

    留下了寧稚和沈宜之待在這裏,還有一些做着自己的事的劇組人員。

    寧稚發現,她已經從一開始的抗拒入戲,害怕入戲,變成現在的坦然積極。

    她看了看沈宜之,沈宜之也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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