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到中午放學，大家一窩蜂涌入餐廳。
餐廳飯菜很好，周娘娘體貼地爲江燕潯買了他最愛喫的小炒牛肉和丸子湯。
十八九歲，正長身體的年齡，喫什麼都是香的。
江燕潯看到許衍荻獨自坐在角落裏，餐盤裏只有白米飯，哦，還有一包小賣部款榨菜，周遭人來人往，沒有人過多關注，看來大家已經習以爲常。
他喫得也很坦然，翻着手機不知在看什麼。
江燕潯踢了周娘娘一腳：“去，把他喊過來一起喫。”
“誰啊？”周巖擡頭順着江燕潯的目光看過去，一口飯頓時卡在喉中，噎得小白臉通紅，眼淚都出來了，“咳，咳……”
展暢嫌棄地丟了張紙巾過去。
顧其琛往那邊望了一眼笑道：“你這是想扶貧呢。”
江燕潯用筷子撥拉着餐盤裏的菜，漫不經心道：“喫不完，浪費了也可惜。”
“我去。”顧其琛站起來向那邊走去。
隔了好幾排桌子，距離有點遠，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只見許衍荻點了點頭，把手機塞進兜裏，面色平靜地端着餐盤跟在顧其琛後面走了過來。
“還真過來啊。”周巖小聲道。
江燕潯一上午被學習支配的壞心情莫名好了些。
顧其琛過來坐下繼續喫飯，許衍荻端着餐盤站在一邊，江燕潯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自己的餐盤，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人坐在自己邊上。
但是許衍荻並不坐，微笑道：“謝謝你們的邀請，可是我已經喫好了，你們慢慢喫。”
態度不卑不亢，禮貌有加。
說完他端着餐盤轉身離開，脊背挺直，很快走到了餐廳門口，把餐盤裏剩下的米飯倒入垃圾桶，餐盤放到了回收處。
江燕潯看着他一直走出餐廳，臉色有些難看，喝湯的勺子“叮”一聲落入碗中。
他有看到許衍荻餐盤裏剩下一多半的米飯。
展暢往嘴裏塞了塊牛肉嚼着，模糊不清道：“阿潯我看你就是自找沒趣，他那樣的人自尊心超強的好吧。”
周巖眼看着江燕潯臉色更難看了，瞪了他一眼：“喫你的吧，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從下午上課到晚自習下學，兩人都沒說過話，許衍荻知道自己中午駁了人臉面，但是同爲少年人，他也有自己的幾分傲嬌。
這樣也好，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和這幫少爺井水不犯河水。
晚自習九點放學，許衍荻撿了幾本書塞進包裏，揹着包快速離開教室，去車棚推他那輛老舊的阿米尼自行車。
車棚在校門口，建了有些年頭了，裏面稀稀拉拉幾輛電動車和單車，許衍荻注意過，單車幾乎都是廢棄無主的，擱置很久了，即使這樣也比自己這輛騎上吱哇亂叫的新。
他出來的快，學校門口等候接學生的私家車還都沒走，把原本頗寬的路停成了豪車展覽場，許衍荻兩腳劃拉着騎車小心翼翼從縫隙中穿過，要是刮破一輛恐怕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終於穿過學校這條路，他才使勁蹬幾下車向城南夜市駛去。
小江燒烤攤在城南夜市，許衍荻晚自習放學九點半到十一半在那裏打兩個小時的工，這個時間段燒烤攤生意還很火，可以掙到100塊錢。
他把叮噹亂響的車直接騎到後廚門口，隨意扔到牆根，走進去，裏面正忙碌着，巨大的抽油煙機嗡嗡作響，最長的那個燒烤爐上排滿了烤乳鴿，散發着陣陣誘人的香味，是店裏的特色。
看來這會兒客人正多。
李飛見他進來，麻利地解下自己身上印有小江燒烤的圍裙扔過來，“哎呦你可來了，憋死小爺了，今天這人多的去廁所的空都沒有。”
許衍荻接李飛的班，他來了，他就可以走了。
許衍荻接過醬紅色的圍裙，拿到換衣服的隔間把校服脫下，疊好放進書包裏，套上件黑色T恤，再穿上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最後戴上那件深紅色的圍裙就可以上崗了。
許衍荻主要負責招呼客人和上菜，大多數時間在外面忙活。
他把李飛攢下的幾桌菜一口氣上完，感覺口乾舌燥，走到員工休息室倒水喝，推開門看到劉輝在裏面，穿着件軍綠色的背心，露出肌肉虯結的臂膀，他本來背對着門打電話，聽到開門聲轉過了身。
許衍荻心下一沉，退出去已經晚了，只好點了下頭打了聲招呼：“輝哥。”
劉輝看到是他，對着手機說了句：“先這樣。”就掛了電話，笑着道：“小荻來了呀，喝水？”
他讓到一邊，卻不出去，許衍荻不想進去了，休息室空間狹小，原本就只是劈開留給員工喝水的地方，兩個大男人在裏面顯得太擠了。
但是不進去又顯得躲人的意圖太明顯，劉輝是這個燒烤攤半個老闆，另一個是許江，和許衍荻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不管怎樣，他都不好隨便得罪人。
“嗯，我喝點水。”許衍荻徑直走到桌邊，找出自己的杯子，拿起暖壺倒水，水汽氤氳，燙的，一時半會入不了口。
總感覺有一道毒蛇似的目光遊走在身上，令人渾身不自在，他簡直一秒鐘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水太燙了，先晾着，我先去忙，等會兒再喝。”許衍荻轉身想走。
劉輝卻把門關上了，人抵在門上，嘴上斜斜叼着根菸，沒點燃，“不急，慢慢喝就是。”
許衍荻皺了下眉：“輝哥，今天外面很忙。”
“啪”地聲，劉輝摁着打火機，把煙點燃，吸了口，吐出煙霧，“不急這一會兒。”
煙霧繚繞中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許衍荻面前，劉輝當過兵，身材高大強壯，站這麼近，壓迫感兜頭罩來，許衍荻心裏一慌，忙往後躲，腰部抵在了桌沿上，企圖拉開些距離。
“輝，輝哥。”
劉輝把指間夾的煙遞到許衍荻的脣邊，笑得輕佻：“吸過嗎？來一口吧。”
許衍荻頭往後躲，兩手抓緊桌沿，面色因爲緊張有些蒼白，“我不會。”
他不知道，這個動作讓他繫着圍裙的腰暴露出來，顯得纖細有韌性，劉輝露骨的視線下移正好落在那處。
“試一下啊。”
菸嘴遞到脣邊，避無可避，許衍荻泛着噁心別開臉，正想使勁推開他，外面傳來許江的喊聲，“小荻，來客了，快點招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