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肚子餓了啊】
【好可愛。】
【我這邊都喫晚飯了，方神應該是中飯吧？】
畢方看了看天空，發現太陽已經升到半空，差不多中午十一二點的樣子了。
“餓了？”
艾蒂安點點頭，又搖搖頭。
畢方見狀笑了：“餓就直說，大半天過去會餓也很正常，不要藏着掖着，這很不好。”
“很多時候，情況之所以會變得糟糕，就是因爲對一些徵兆的忽視，你不清楚但我清楚，所以有什麼情況要就告訴我，不要試圖隱瞞。”
艾蒂安被說得不好意思了，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就一點點餓。”
兩人出發得匆忙，什麼都沒帶，一大早也沒喫早飯，這麼久過去，誰都會餓。
雁鳥們可以自己找草喫，不用擔心，但人不行。
一個月的時間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艱鉅的挑戰。
畢方起身看了看衣服，幾件厚實的外套還沒幹，但速幹內襯已經能穿了，穿在身上後，他來到一旁的岩石上。
這塊岩石上遍佈青色的類似木耳一樣的東西，看上去有些噁心，但畢方竟用刀颳了起來。
【老方幹啥，要喫這玩意？】
【方神你可以回頭看看，肥美多汁的白額雁（滑稽）】
【好傢伙，國二你也敢喫？】
【這叫緊急避險，而且這是國外，不犯法，我一天喫一隻。】
【樓上好凶殘，照你這個喫法，怕是喫完了也到不了法國吧？】
【不是所有的翅膀都應該被紅燒，還可以油炸，清蒸。】
畢方也被沙雕水友給逗笑了：“那可是儲備糧，儲備糧懂嗎？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去喫它們的，懂？”
【我去，還真有這打算？】
【帶着十八隻大雁的骨頭從拉普蘭飛到法國。】
“行了，不開玩笑，你們看這塊岩石上的地衣，就是非常不錯的食物來源。”畢方一邊刮地衣一邊介紹。
“不僅是地衣，雲杉、松樹、極地柳的皮和嫩芽都可以食用，不過在食用它們之前要煮熟或烤軟。”
“地衣，很多人都習慣叫做地皮菜，有些地方還稱作天仙菜，是由藻類和自由真菌共同形成。氨基酸、礦物質和鈣的含量非常高，蛋白質甚至還要高於雞蛋，所以不要看不起它們。”
將大部分地衣從岩石上刮下，畢方來到湖邊簡單清洗，隨後像肉片一樣將地衣串在木棍上進行炙烤。
“因爲附近太過潮溼，地衣上會有很多細菌，所以我們一定要將其烤軟殺菌。”
沒幾分鐘，原本還稍顯堅挺的地衣便在高溫下迅速軟化，畢方給艾蒂安遞過去一串。
“可以嚐嚐，沒什麼調料，但口感應該不錯。”
艾蒂安懷疑地接過，看着被炙烤後有些發黑的地衣，不知道怎麼下口，作爲一個法國人，他很懷疑這東西能不能喫。
正當艾蒂安懷疑人生之際，畢方已經開始誇讚地衣的口感。
“有些像雞蛋和木耳的混合體，非常脆，口感不錯，如果有鹽就更好了，可惜我們沒有，一個月不喫鹽可不行，過幾天我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製作一些。”
【有這麼香？】
【是很香，我們這邊經常喫，喫起來很滑，有點像脆脆的粉皮，不過老方這沒有調料，我就說不準了。】
【我總感覺方神的味覺異於常人，他說好喫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
【啊這，看看小哥的反應吧】
有這麼好喫嗎？
見畢方讚不絕口，艾蒂安迫於飢餓，學着畢方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塊。
“嘔！”
艾蒂安捂住嘴，面色發苦，濃重的土腥味在他的嘴裏爆炸開來，嘴裏的地衣又滑又黏，讓艾蒂安感覺自己好像喫下了一坨鼻涕，簡直噁心到難以下嚥。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管什麼東西，沒有調料都不會好喫！】
【方神的奇妙味覺】
【這纔是正常人的反應啊】
艾蒂安不停乾嘔，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將口中的地衣吐出來。
艾蒂安看過畢方的求生視頻，知道荒野中的食物資源非常寶貴，決不能浪費，畢方說能喫，那就一定能喫。
於是艾蒂安強忍噁心，將地衣一口吞了下去。
畢方默默解決着午飯，好像沒看到這一幕。
剛剛艾蒂安要是吐掉，任務將會終止。
艾蒂安堅持了下來。
一旁的大雁還在喫草，渾然不覺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帶不帶艾蒂安，畢方起初也很糾結。
他和艾蒂安的保護其實有區別，甚至可以說是兩碼事。
畢方保護的只是生物的多樣性，一種未來的可能，而不是這固定的十八隻大雁。
這也是大部分人存在的誤解，前世畢方也遇到過，對動物保護者獻出生命的行爲並不能理解。
大家普遍認爲動物保護者就是那種不顧一切，衝到農場主家裏打砸的愣頭青，這完全是錯誤的。
一方面是源於對生物保護的不瞭解，另一方面也是當下的動物保護者做出了很多讓人費解的事，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真正的動物保護從來都不是單一地指保護動物，而是維持自然的一種動態平衡，儘量在人類破壞自然之餘利用人類的力量去維持秩序。
聽上去很諷刺，事實就是這樣。
因爲人類的未來或許就寄託在這種諷刺之上。
典型之一的黃花蒿，如果黃花蒿滅絕了幾十年，那青蒿素還能存在嗎？
那麼多得了瘧疾的人還有救嗎？
生態系統中的物種越豐富，它的創造力就越大，每一種物種的絕跡，都預示着很多物種即將面臨死亡。
保護生物鏈條，才能更好的維繫生態平衡。
真正的動物保護者保護的從來不是動物。
而是人類自己。
這份責任可大可小，就看在人心中的份量有多大，很多犧牲者就是將這份責任看得太重。
但艾蒂安不同，他保護的不是什麼生態什麼自然，就是簡簡單單，陪伴了他六個月，從十八顆蛋成長爲十八隻大雁的“夥伴”。
大雁對於艾蒂安來說，就是一同陪伴了你成長的貓狗。
小時候住的老房子，走道里晾曬着純白色的牀單，風吹着油綠的樹葉搖曳，嘩嘩地響，下午的陽光從樓道盡頭的窗戶裏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那時的你還是個小小的孩子，等着爸爸媽媽下班回來，等了好久好久，終於門外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你迫不及待去開門，卻驚喜地發現爸爸媽媽給你帶回了一個新的玩伴。
它很可愛，毛茸茸的還有一口奶音。
往後的十幾年裏，它陪你哭陪你笑，在你被爸爸媽媽打時待在你身邊舔你的臉，甚至已經開始老得有些走不動路了。可忽然有一天動物管理局的人闖進你家，揮舞着網兜說你飼養的寵物不合規範，需要安樂死，十幾歲的你是否也會偷偷放走它，甚至帶着它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
畢方從十四歲的艾蒂安眼中看出了這種決心。
飛都飛了，索性一飛到底。
他站起身，找了一根木棍，筆直的插入泥土中。
不少老觀衆一眼就看出畢方要做什麼。
【啊，老方又要判斷方向了！】
【這個我知道，AB連線什麼來着是吧？】
【不是有更快的方法嗎？老方怎麼不用？】
“因爲偏離了最初航線，現在我需要知道這片湖是在地圖上的哪個位置才能繼續前進。”畢方沿着棍子陰影滑下印子。“這次我要算經緯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