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趴到在地上,瞳孔緊緊盯着畢方,最後的安靜中也隱藏這最兇猛的攻勢。畢方明白這個道理,狼羣撲向取水的鹿羣前,雙方往往是安靜地彼此眺望。
換一個通俗易懂的詞,那就是困獸猶鬥。
身具六個窟窿,一個傷及內臟,五個幾乎全部傷到骨頭,倘若是在食物匱乏的冬天甚至是秋天,那黑熊已經是必死的局面,此時的畢方應該轉身就逃。
即便是食物豐富的春夏季節,黑熊也有極大的可能傷口感染而死。
畢方不斷的深呼吸,提高血氧含量,努力將反應速度提升至峯值。
從衝鋒到短暫的分離,他幾乎就憋着這一口氣,陡然的平靜,讓大腦現在有些眩暈。
雙方暫時性暫停攻擊,讓觀衆也得以喘息,突如起來的缺氧才讓數百萬的觀衆意識到。
原來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擡頭一看,左上角的人氣值早已翻倍,數分鐘內,畢方直播間內迎來了一大波的流量衝擊。
狼牙的工作人員早已習慣,熟練的調動服務器,確保任何一個用戶都感受不到卡頓。
曰本方的剛田武笑容咧到嘴角,就差要大笑出聲,可等反應過來之後,又是一股深深的擔憂。
畢方的表現未免太過離譜,居然敢直接和熊面對面硬剛?
時間到了第二天中午,畢方早已不是第二名狩獵到黑熊的獵人了,可他絕對是狩獵中給人帶來最大震撼的獵人。
陷阱,遠程攻擊,邊打邊撤,消耗體力,最後補刀,無一不是如此,手中的長矛都是最後迫不得已的招數。
之後畢方,在遇到黑熊後居然真的直接就上,他的長矛和刀刃不是最後的保障,而是衝鋒的刺刀!
轉頭看向其他工作人員,他們的目光早已無神,口中喃喃着。
“好厲害。”
“真的好厲害。”
“這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嗎?”
畫面中,畢方站立在陽光之下,面目微微泛紅,不僅如此,幾乎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都變成了粉紅色,如同醉酒一般。
體內的血液以極快的速度泵入血管乃至毛細血管,以最大限度傳輸氧氣,提供動力。
往往只有劇烈運動後纔會造成的結果,此刻卻在短短几分鐘的交鋒內顯現出來。
可見這場短暫的衝突有多劇烈。
汗水從全身每個毛孔涌出,襯衣已經全部溼透,沾滿了褐色的泥土,畢方就像剛剛在田徑場上跑了一個馬拉松,但是有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每一個細胞都甦醒了,興奮地的榨取着力量。
畢方微微舒展胸膛,讓汗水聚成小股順着肌肉間的縫隙流下。
汗水淋漓的後背,肌肉分明的雙臂有力的緊握着長矛,每一根線條蜷縮又舒展,蘊含着驚人的力量。
黑熊口鼻中鮮血直流,它驚詫於面前生物的強大,在它的記憶中,自己本是沒有天敵的,可如今卻遭遇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雙方靜靜對峙。
短暫的空隙間,憋了許久的觀衆終於能說話了。
【臥槽,我要緊張死了】
【老方這也太勇了,沒必要那麼拼。。。我害怕】
【已經在讓我的舍友看心肺復甦視頻了,就怕突然哪一天腦梗。】
【遲早練出馬甲線的胖紙贈送給主播遊艇*10--老哥是真的強,這黑熊比我都重了】
【輕舟已過萬重山贈送給主播宇宙飛船*1--太刺激了,看得我飈鼻血。】
看似有驚無險的交鋒中,蘊含的卻是致命的殺機。
黑熊有無數次失敗的機會,但畢方只有一次。
一米六的成年雄性黑熊,體重超過三百斤!
一掌下來,直徑低於六公分的樹幹幾乎沒有可能不被折斷。
汗水流淌,匯聚成股。
鮮血四溢,積聚成窪。
畢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長矛橫亙在身前,全身肌肉緊繃,將力量匯聚在一點之上。
黑熊的咆哮聲響徹了森林,林鳥驚飛。
畢方緊握住長矛,向前衝去,一瞬間,某種久違的東西再一次迴歸。
生命又回到了他的身體裏,他血氣充盈,他聲威如龍。
長矛自己也吼叫起來,不是金屬的震鳴,而是刺破空氣的尖銳嘯聲,彷彿能刺穿人的耳膜。
一人一熊,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兩道極具力量和威懾的身影對撞在一起,血腥味在林間擴散開,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
這是野獸的廝殺。
畢方將一切都交給本能,所有的攻擊似乎總能躲避開來,每一次的刺擊卻都如同遵循命運的指引,落在黑熊身上,鋼鐵劃破血肉,點破血珠。
黑熊終究沒有人類那般聰明,它的猶豫,它的對峙,都化作了鮮血流淌而出,它等待的越久,力量就愈衰弱,越遲鈍。
它以爲的中場休息,短暫對峙,卻是獵人在散盡獵物的心氣。
插在肌肉與骨骼見的燧石碎片,如同卡住齒輪的螺絲刀,機器轉動越來越喫力,行動越來越遲緩。
腥風血雨籠罩天空。
百里,千里,萬里之外的百萬觀衆再度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着廝殺的結果。
從未有人用原始工具單挑過黑熊。
或許有,但從未像今天這樣以一場直播的方式展現給衆人。
男人與黑熊,長矛與利爪。
宛若神蹟。
那是現代人類窺探原始社會狩獵的途徑,不,比那更強,哪怕是原始人類中的勇士,強者,也無法做到像畢方一般精準地狩獵,收割,冷靜到像一臺精密的走表。
黑熊的每一個動作他都能準確預知,每一處柔弱都能精準窺探,像是一名洞悉未來的穿越者。
一次又一次的落地翻滾,一次又一次的刺出長矛,每種生物都有它的弱點,黑熊也是,機動性不足,是制勝的關鍵。
畢方與黑熊,仿若兩名跳貼面舞的舞者。
可惜這兩名舞者並不友好,一位尖牙利爪,一位手握利刃,每一次靠近,潑灑出的不是鮮花與喝彩,而是大量的鮮血與碎肉。
不知過了多久,沒有呼吸,時間似乎成了一個無法衡量的單位。
廝殺很漫長,如同千年萬年。
又似乎很短暫,一切都在頃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