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深看過宮裏送來的聖旨,問身邊站着的周茂:“是舅舅的意思?還是我孃的意思?”
離開京都的時候,他安排了幾個暗衛保護母親安容,經過上次母親半路攔截賜婚聖旨的事,他亦在宮中部署了自己的眼線,以防萬一。
周茂聽得李雲深問話,則幾步上前,躬身說道:“啓稟主子,是長公主和聖上商量之後,共同決定的。”
他說完,把今日宮中眼線的飛鴿傳信遞給了李雲深。
李雲深接過,低頭看完,然後手指夾着紙條至於燭臺明火之上,親眼看着那紙條燃成灰燼。
片刻後。
秦雲柔被李雲深帶去了城東錦繡坊。
“大人一大清早的,拉我來錦繡坊做什麼?”秦雲柔被帶下了馬車,不解的問身旁的李雲深。
“本官的女人進宮面聖,總不好穿的太過寒酸。”李雲深說罷,拉過秦雲柔就往錦繡坊裏頭走。
秦雲柔被李雲深剛纔的一句話,給驚着了。
“大人剛纔說什麼?面……誰?”
李雲深停下步子,挑眉看她:“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面聖,當今聖上,我親舅舅,哦,還有我母親也會在場,到時候你機靈一點,明白?”
秦雲柔腦袋嗡嗡的,昨日小野就是李雲深,李雲深就是小野的消息她還來不及徹底消化,今日就要去見聖上和長公主……這實在是……
“大人,能容我緩上幾日嗎?”秦雲柔問。
“凡事有我呢!”李雲深把秦雲柔拉到跟前,握住她的兩個肩頭,同她道:“你不用害怕,天塌下來不還有我給你頂着的嗎?到時候,聖上問話,你實話實說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交給我。”
“可是……”
“沒有可是。”李雲深喊來女侍給秦雲柔挑選幾件適合進宮的錦繡華服,然後拉過秦雲柔往試衣的雅室走去。
……
勤政殿內。
李雲深穿暗青色的四爪龍袍朝服,秦雲柔穿一襲淺色煙籠芙蓉魚尾裙,內襯浮光錦緞裹胸,外罩月白飛花紗衣,她畫着芙蓉妝,眉間點綴了花鈿,讓本就絕色傾城的容顏更是顛倒衆生,千嬌百媚。
李雲深放緩了步調,讓秦雲柔能夠跟上來,她穿的繁複,走路自然是比平日裏要慢上一些的。
龍椅上坐着新帝,明黃色的龍袍穿在新帝身上,更顯威嚴雄渾。
“參見陛下。”李雲深說罷動作流利地撩起官袍下襬,行跪拜禮。
秦雲柔也彎腰叩首,跪拜皇帝。
“都起來罷。”新帝的聲音溫文爾雅。
李雲深起身,然後把秦雲柔攙扶了起來。
秦雲柔擡眼看過去,見新帝身邊還坐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正是長公主安容。
安容看見秦雲柔,面色不虞。
秦雲柔心想,長公主安容必定是容不得她的,身爲公主的驕傲,怎麼會允許自己唯一的兒子,迎娶一個罪臣之女爲妻呢?即便她已經入了良籍。
安容坐在新帝身邊的太師椅上,她狹長的鳳目微微下沉,落在秦雲柔的身上。
在長公主的眼中,只有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才能配得上寶貝兒子。
安容朝新帝使了一個眼色。
新帝低頭咳嗽一聲,這才緩緩道:“大理寺卿李雲深,爲了兒女情長之事,倦怠公務,甚至一度拋下公務不理,去了南面,可有此事?”
“卻有此事。”李雲深抱拳說道:“微臣倦怠朝務,還請陛下責罰!”
新帝嗯了一聲,拿過桌案上的一批奏本扔到李雲深腳下:“你此去半年有餘,參你不務正業的奏本都堆的這般高了,你且看看罷。”
李雲深隨手撿起,看了幾本後擱到一旁,說道:“微臣領罰。”
新帝看一眼旁邊的長姐。
安容長公主沒什麼情緒地回了他一眼。
這半年,大理寺暫且由劉浩接管,劉浩已經被封爲大理寺少卿,不過,李雲深南下的這半年,京都城裏倒也沒有出過什麼大案子,算是難得的風調雨順,百姓平安。
安容有心讓新帝施壓,新帝也是明白的。
但施壓,也要講究一個分寸。
李雲深是個人才,破案這方面極具天賦,他捨不得不用他,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侄子,和自己血脈相承。
“這裏有一樁十年前的冤案。”新帝說着把文書拿起,讓旁邊的大太監睿吉祥呈遞給李雲深。
李雲深接過案子,尚未打開來看,他問新帝道:“陛下的意思是,讓我破了十年前這樁冤案嗎?”
“是。”新帝頷首:“破獲此案,便將功補過了去。”
李雲深舉起案子的文書,低頭叩首:“微臣若是破了十年前的冤案,還有一事想求得陛下首肯。”
“你在跟朕談條件?”新帝聽罷,皺起眉來。
李雲深的額頭碰在勤政殿冰冷的地板上,他堅定而固執地說道:“微臣懇請陛下賜婚,讓微臣八擡大轎,明媒正娶前淮安候府大小姐秦雲柔爲妻。”
“你!”
新帝和安容同時站起身來。
“此事萬萬不可!”安容對新帝耳邊道。
新帝頷首,正要開口。
卻見得李雲深把案情文書輕輕擱在地上,然後摘下頭頂的烏紗帽置於一旁:“陛下不同意,那便罷了微臣的官職,把微臣送進詔獄裏去,畢竟,微臣不務正業,又被朝中官員參奏,確實罪大惡極,理應罷黜官職,下詔獄提刑。”
新帝愣住了,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他朝旁邊的安容看過去,輕聲道:“長姐,你看……這孩子怎就這麼個死腦筋了?”
“跟他爹一個德行。”安容氣的臉色鐵青。
下詔獄是不可能下詔獄的了,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
更何況,李雲深在職時候的豐功偉績,也是新帝看在眼中的。
“那個……”新帝摸着鼻子同安容問道:“要不,就答應這孩子賜婚一事?”
安容皺眉:“不行!”
“其實罷,這冤案已經有十年了,也不一定能破的了。”新帝說:“給他一個期限,若是期限內破不了這樁十年冤案,就讓他消了娶罪臣之女的心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