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拍一拍,板材還算厚實,就它了。
最後一結賬,六兩九錢,把袁老爹留給他娶媳婦的銀子花掉了一半。
這可真是沒事兒給自己找事,有點兒錢燒的。
但沒辦法,誰讓在外人面前充大肚子漢呢。
跟着送棺材的驢車來到村裏,發現村民們都在那兒坐着,啥也沒幹。
不對啊,這都死了人了,不得準備點兒酒席,然後親戚朋友過來哭嚎上一嗓子,再發喪嗎。
難道當地的風俗不同?
劉四耷拉着臉坐在外面,滿臉的不高興,看到他也一句話不說。
“怎麼了,老劉?”袁戰問。
劉四向後一努嘴,說:“都等你呢。”
袁戰道:“等我幹什麼?棺材不是買回來了嗎。”
劉四道:“等你辦酒席呢。”
“憑什麼讓我辦?”
袁戰一聽跳了起來,叫道:“我又不是他……棺材都花了我不少銀子了。”
劉四聳聳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示。
袁戰忽然朝驢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不行,我們還有事兒呢,不能在這裏耽誤了。走了!”
劉四連忙跟上。
可是帶路的村民馬上追了過來,並且還扯上了郝二的兒子郝虎,撲通一聲把他摁倒在袁戰跟前,叫道:“袁老爺,你行行好,就幫幫這一家子吧。”
說着讓郝虎給袁戰磕頭,咚咚咚,每次都是額頭着地。
袁戰站住,皺着眉頭說道:“我不是已經幫先生買了棺材嘛,剩下的事情你們幫着置辦一下就行了。我還得送……”
一看郝虎的頭上都磕出血來了,後面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劉四卻不管這些,一把把他扯到後面,指着村民叫道:“你們也太過分了。養老送終本來就是郝二兒子的事情,你們這些鄉鄰不說幫扶一把,反而都要賴到我們公子爺身上,憑什麼,我們買了棺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沒完沒了了。”
說完拉着袁戰就走。
袁戰任他拉着,這次沒有拒絕。
村民愣在那裏,看着他們離開,沒敢再追。
來到村口,劉四開始數落:“袁小哥,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也不看看這是些什麼人。沒錯,他們是很窮,但是也很無賴的,只要被他們沾上,你甩都甩不掉的,幫襯的完嗎。嘿,這世道……”
袁戰默默無語,來到石碑跟前時,忽然聽到一聲冷笑:“嘿嘿嘿!”
袁戰一愣,扭頭朝聲音來處看去,竟是城隍廟裏。
可是廟裏沒人,外面也沒有。
連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眼前景物一變,看到廟裏那尊全身淤黑的妖物。
此時他正探着一個醜陋的大腦袋,透過廟門向他張望,笑聲就是他發出來的。
人、妖目光相撞,都是一怔。
袁戰連忙扭回頭,擡手在驢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毛驢喫痛,咣噹咣噹跑起來。
袁戰也跟着跑了起來。
劉四不解,道:“跑這麼快乾什麼,來得及,天黑前還能趕到。”
袁戰道:“你要跟不上就坐到車上去。”
劉四知道他腳力好,也沒堅持,一欠屁股跳到車轅上坐下。
只是才坐了一會兒,就抱了抱胳膊,看着天上,說:“怎麼天有點兒冷了,起風了嗎?”
袁戰吃了一驚,右手再次打上驢屁股,等驢車從身邊過去,慢慢站下了。
劉四回頭叫道:“你幹什麼呢?”
顯然他是看不到妖物的。
袁戰道:“你先走,在前面等我。”
說着從髮髻上抽出銀蟾,夾在手指中間。
這是一隻像極了大鯢的妖物,兩條後腿着地跟人一樣直立行走,後面拖着一條又粗又短的尾巴,上肢變化成了人手的樣子,指甲又尖又長,腦袋像人但實在是太醜了,有點兒像科幻電影裏的外星人,沒有耳朵或者是隱藏在頭骨裏了,眼睛裏面閃着綠色的光芒。
袁戰上下打量他一眼,奇道:“河裏的?”
鯢妖在他對面五六米遠的地方站住,也像袁戰一樣好奇的打量他一遍,甕聲甕氣的說:“你真能看到我?”
袁戰道:“看到又怎樣。我問你,村子裏的郝二先生,是不是你害死的?”
之所以這麼平靜的跟他對話,是袁戰忽然發現這妖物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可怕。
如果這是一頭兇妖的話,那麼村子裏的人哪能活到現在,早被他喫沒了。
還有,剛纔是因爲窺探他那一眼才引的他來追趕的,如果不回頭的話,興許就沒現在這一出了。
鯢妖朝他呲了呲牙,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那老頭多嘴多舌,警告他多少次了,就是不聽,死了也活該。”
袁戰頓時明白了,郝二的死還真就緣於他說書的陰兵借道的故事。
想着就拿銀蟾在腦袋上撓了撓頭皮,問:“那你追我幹什麼?我好像沒招惹你吧。”
在說話間,他發現鯢妖一雙綠色的眼睛始終跟着銀蟾在轉,好像有所顧忌的樣子,頓時底氣更足了。
鯢妖確實畏懼銀蟾,連忙回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是不是真能看見我。”
袁戰道:“現在知道了。”
鯢妖大腦袋點了點,道:“您是不是人類中的修士?”
袁戰可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點兒怯,就道:“是。”
鯢妖臉上露出喜色,道:“那你能不能幫小妖一個忙。”
袁戰一愣,道:“說。”
鯢妖道:“由此西去大約五十里,有一賈家村,村裏有一書生名喚賈雲,因爲惹了官司被投進大牢。您是修士,在人類中得尊稱一聲仙長,說的話肯定管用,可否助他一把,把他救出牢房。”
袁戰萬萬沒有想到,鯢妖會提出這麼一個請求,心念一轉,厲聲道:“你就是殺害賈豹一家上下幾十口的兇手,是賈雲的妻子。”
鯢妖一聽連忙搖着雙手,口齒不清的說道:“不不不不,吾是公的,怎麼可能是嘎(賈)雲的妻子呢……不是不是。”
袁戰想想也是,這傢伙怎麼看都不像個母的,可能認錯了,就道:“那賈豹一家呢?”
鯢妖低着腦袋想了想,道:“姓賈的一家平日裏爲富不仁,仗着有錢有勢,強買強賣,欺負了許多窮苦人家,因此遭了報應,那一晚確是遭了陰兵借道,但凡見到的全都被召走了魂魄。”
袁戰直視他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這件事情跟你也有關係?”
鯢妖低頭不語,過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她……是我的恩公。我不能出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