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寒氣逼人,耳邊儂語軟媚,就是有點兒冷。
袁戰睜開眼,女鬼的眼睛近在咫尺。
這個動作難度有點兒高,尺度也有點兒大,就好像用繩子吊着垂在袁戰的身上,再有幾寸就要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了。
“是。”
袁戰很平靜的說。
呼的一下,女鬼筆直飛了起來,站到空氣裏面,橫眉立目,陰森森的說道:“你就是制符的道人。”
袁戰坐直身體,回道:“是書生,不是道人。”
哪知女鬼“呸”了一聲,怒道:“敢佔我便宜。找死!”
說着人就跟飄浮着一樣向袁戰飛來,尖爪伸出,再次抵在袁戰的脖子上。
不過抓歸抓,她卻沒有發力,大概還摸不準袁戰到底什麼來頭,法力是否強於她。
袁戰依舊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看着她。
兩雙眼睛再次近距離相望,一個眼睛裏面佈滿了殺氣,一個卻是雲淡風輕毫不在意,若是旁人看了一定會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
僵持了一會兒,女鬼最終也沒有抓下去,袁戰就問:“爲什麼說我佔你便宜?”
女鬼瞪着他,忽然眨了一下眼睛,回道:“你們人不是常說,女鬼愛書生嘛,不是佔我便宜是什麼?”
袁戰呆了一呆,原來是因爲這個。
不過袁戰自覺沒有這個癖好,否則近水樓臺,多少年以前就已遍地是鬼妻了。
“放手吧,這個姿勢實在不太雅觀。”
袁戰忽然說道,用手指了指兩人之間的距離。
女鬼也是覺着震懾不了袁戰,冷哼了一聲,鬆手,後退,站到了兩丈以外。
袁戰這才從石獅子後面出來,上下打量她一眼,如果現在的容貌跟生前一樣的話,那也算得上是一個絕色美人了,就問:“你爲什麼對這家人老揪着不放,他家老夫人得罪過你?”
女鬼道:“老夫人沒有得罪我,可她死去的男人得罪我了,要不是他,我也到不了今天這份田地,人不人,鬼不鬼,想要投胎轉世也做不到。”
袁戰就奇怪了,問:“爲什麼不能投胎?”
女鬼沒有回答,卻反問道:“你是陽世中人,爲什麼要管陰世的事情,不怕遭了鬼妒。”
袁戰嘿嘿一笑,道:“一是爲了掙他們家一些銀子,二是平生喜歡多管閒事,你給我說一下原委,也許我可以幫你的。”
女鬼冷笑道:“人有這麼好心嗎?你爲什麼要幫我?”
袁戰道:“不說了嗎,爲了銀子。”
女鬼道:“好,那你把靈符收了,等我取了老夫人的性命,就不再來了,你照樣掙你的銀子。”
袁戰搖頭道:“這樣不好吧,豈不成助紂爲虐了。”
女鬼道:“那你要怎麼幫我?”
袁戰道:“銀子嘛,還得接着掙;你嘛,我可以幫你超度的,那樣就有機會進入六道輪迴,投胎轉世的。”
“就憑你?”
女鬼一陣冷笑,轉身就走,但卻飄過來一句話:“明晚我還會再來的,到時你的靈符也阻止不了我的。”
隨着最後一句話,白色倩影輕輕晃了兩晃,噗的一下不見了。
袁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微微一笑,轉身也回了店裏。
第二天中午,男子準時來了店裏,把拘靈符獻上。
袁戰接過來,手一晃,符紙燃燒起來,不一會兒,變成一片灰燼掉落地上。
男子頓時瞪大了眼睛,直到此時纔算是相信了,這一位法師原來是真的法師啊,那麼他們家有救了。
等到再求,袁戰卻直接拒絕了。
袁戰搖搖頭,道:“幫不了。”
男子追問道:“怎麼幫不了呢,昨日這兩張符子已經起效了,那惡鬼沒有再來家裏,家人也沒有再發生怪事兒。”
袁戰就道:“這只是暫時的。你家總不能每天都要掛上一副靈符吧。你有這麼多銀子嗎?”
男子頓時呆住。
袁戰說的是事實,如果只是這樣一味兒的請靈符回去捉鬼降妖,就他們家那點兒家底是支撐不了幾天的。
男子呆愣了半天,再次懇求袁戰指條明路,也不再提靈符的事兒了。
袁戰看着他,就問:“你姓甚名誰,祖上都是幹什麼的?”
男子回道:“在下姓孫名舉,祖上嘛……都是普通百姓,以商賈爲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袁戰察言觀色,搖了搖頭,道:“那我就幫不了你了。請回吧。”
孫舉卻不走,仍舊央求道:“請法師救命。如果要銀子,我給就是了,您要多少?”
袁戰嘿嘿一笑,道:“那你得說實話,否則就算給再多銀子也救不了你。”
孫舉猶豫了一會兒,終於狠下心來,說道:“其實……其實祖上是前朝的宰相。”
袁戰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這件事情可不太好辦了。”
孫舉就問原因。
袁戰道:“令祖既然爲相,想必手上的人命不少啊,令堂就是被冤鬼纏身了,這可不是一副兩副靈符能夠解決了的。”
孫舉喫驚的問:“難道祖上的冤仇還要延續給後人嘛?”
袁戰道:“這種事情雖然極少,但也不是沒有,若是被冤死的人怨念太深,長久以後會形成執念,執念解不開,就會一直糾纏下去的。令堂發生這種事情,應該時日不短了吧。”
孫舉愣愣的點了點頭,道:“是。”
見袁戰又閉口不言了,連忙追問道:“法師,你一定要幫幫我們,我、我……我給銀子,你要多少都給。”
說着從身上摸出兩錠元寶,約莫有一百多兩,另外還有兩三塊小的碎銀子。
袁戰看着他,沒想到還是一個孝子,爲了母親多花錢也不在乎,想了想,就道:“你先回去吧,晚間我走一趟。”
“真的嗎?”
孫舉大喜,又聽袁戰確認了一遍,這才千恩萬謝的跑出門去。
袁戰看着兩錠元寶,手往上一拂,收進儲物袋裏,心裏合計要怎樣處置那一名女鬼。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收了,不管她願不願意,要怪就只能怪她留在陽世害人。
但是昨晚一晤,袁戰發現此女並非濫殺無辜的惡鬼,兩次掐在他的脖子上都沒有真的動手,就可見一斑。
所以,他還有點兒下不去手,那樣對女鬼太殘忍。
若是送她去輪迴,六道輪迴劫即便判官羅振現在也左右不了,到時可就不知道能夠輪迴成什麼生靈了。
午後,終於又有人走進袁戰的店裏,買走兩副靈符。
袁戰是不會賣廉價貨的,兩副靈符一副驅靈符賣了十兩銀子,一副鎮宅符賣了二十五兩銀子,都是沿街打聽自己找上來的,售價越高他們越喜歡。
送走他們,袁戰拍了錢袋子,今晚可以喫一頓好的了。
結果傍晚的時候,昨天買走八副鎮靈符的差役頭又來了,進門就叫嚷起來:“袁道長,袁道長。”
袁戰正在裏間收拾東西,聽到叫喊連忙出來,拱了拱手道:“差爺這次要買幾副符子?”
差役頭二話不說,啪一聲往桌子上摞下一個錢袋子,說道:“湊個整兒,一百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