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裏面有死人”段聿修轉頭看向裏屋,這是張子然下午才說過的鬼故事,夜裏就出現一模一樣的事件,恐怕意有所指。
“是,就跟張公子下午說的一樣。”所以段清研才說詭異。
段聿修又問道,“死的是誰”
“是咱們安插在斯年宮裏的內線。”段清研神情肅穆,這件事有許多奇怪之處。
段聿修也發現了,首先死了一個人很簡單,甚至說很平常。但死的是他們安插在斯年身邊的眼線,一眼便可看出是斯年所爲。可是現在掩藏屍體的手法竟然跟張子然下午說的一個故事一模一樣,,這就奇怪了,細思起來極恐怖。
“去御花園看看。”段聿修想親自過去看看,這麼大的雪,一定會留下痕跡。
“我也去”張子然忽然從裏屋出來。看段聿修皺眉盯着自己,極爲不悅的樣子,急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聽得,這又沒有門,也不隔音。”
段聿修的眉頭皺的更緊,張子然總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思忖片刻道,“你還是留在臨華殿,這件事有些意有所指,你出去會有危險。”
“我不怕危險,現在對方明顯是衝我來的,我坐以待斃才更危險。”張子然也想過去看看,對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而且我跟你在一起,遇到什麼事你也能給我做個證。”
“清研,去找套護衛的衣服。”段聿修拗不過張子然,私心裏也想着他懂得多,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段清研出去片刻,很快找來一套巡夜護衛的衣服,讓張子然換上。本就包裹嚴實佩戴鎧甲的衣服,在戴上半掩着面的頭盔,不仔細根本看不出是張子然。
“可以了,咱們快過去。”段聿修披上厚厚的披風,衝進雪中。
雪小了不少,風仍舊呼嚎,地上的雪已經瞞住小腿了。張子然藏在皇上貼身護衛隊裏,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御花園走去。
御花園裏已經圍着不少人,火把照的雪地紅彤彤的。皇上駕到,檢查的衆人立刻散開一條通道,被圍在中心的雪人也顯露出來。
此刻雪人已經被扒開了,露出一個頭顱,慘白的。在火光照映下,頗爲滲人。
“史令怎麼還沒到”段聿修環視一眼,立刻變得慍怒。她都耽擱了一會了呃,宮裏負責檢驗屍體的史令竟然還沒來。
“來了~來了~”史令這時纔到,衣褲溼了半截,凍得呵呵嗤嗤的。
“仔細檢查,這人的死因。”段聿修站到一旁,冷眼 注意着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是~”史令拿出隨身用的工具開始一點點撥開裹在屍體上的雪。有些雪已經凝結成冰,凍得結結實實,所以進度緩慢。
這會天上又開始飄雪,再這樣下去還不等人挖出來,又蓋上雪了。段聿修向身後看去,隨手指着一個護衛說道,“你上去幫忙。”
張子然愣了一下,才發覺指的是自己,心裏暗罵一聲該死,纔上去幫忙。
湊進來才發現,人已經凍僵了,渾身只穿着一層薄薄的單衣,小鐵鏟稍微用力,就聽到喀嚓的碎冰聲。張子然手上收緊了力道,一點一點的挖開屍體身上的雪。
越挖越覺得不對,除了屍體身上的冰,周圍的雪並未結冰。尤其屍體身下盤腿坐的地方,結冰的厲害,擡起屍體時發出吱吱啦啦的聲音。
又春苑,臨時停放屍體的地方。由於皇上駕臨點上的火爐,讓破舊的大堂裏暖和了不少。
“檢查出什麼了”段聿修眼底泛着疲倦,忍不住問史令。
史令立刻起身,戰戰兢兢的道,“回皇上,屍體上並未看出任何傷口,至於死因還要進一步檢查。”
“沒有傷口,那就是中毒了,拿銀針驗毒。”段清研忍不住出言道,她也等着急了。
“暫時不行,屍體現在凍的僵硬,銀針插不進去。而且從屍體臉上的表情看來,似笑非笑,極有可能就是凍死的。”史令推測道。
段聿修上前查看,果然屍體表情苦笑,又疑惑了,“可是朕詢問過巡夜的人,上一隊經過是一炷香之前,還沒發現有雪人在。也就是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裏,死者來到那裏,被凍死的。”
“可是這個人穿的如此單薄,這麼寒冷的天氣,傻子纔會穿成這樣出門。”張子然有不同意見,直接說出自己心裏所想,“可是他是盤腿坐在那裏,又說明他坐在那之前還是活的。不然這個天死人早該凍僵了。”
“張公子說的對,就算是他自己脫了衣服走過去的,走不到御花園人就不行了。可惜那些巡夜守衛圍着雪人檢查,把腳印都破壞了,我在周圍看過了,沒有發現腳印。
段聿修一直在沉思,從現有的情況來看,一切都想死者自己脫了衣服走過去的,可是這又極爲不合理。還要另外尋找證據纔行。
“去水雲閣。”
段清研立刻跟上,她就是這麼想的。“要不要多帶些人”
“只是無問話,我們兩個就行。你自己先回去吧。”段聿修仰頭看向又下大了的雪,依然走進大雪中。
“不抓起來審問嗎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段清研也跟着遠去。
風聲呼嘯,堙沒了兩人的對話。張子然怔了怔才確定段聿修最後一句話是對自己說的,縮了縮脖子,也闖進紛飛的大雪中。
水雲閣裏,黑燈瞎火的,段清研直接上去把門敲得震天響。
“皇上駕到快開門。”
不一會,門就被打開,斯年穿着單薄的勤衣出門迎接,就站在沒過小腿的積雪裏,準備行禮,“皇上”
“天寒地凍的,不必行禮。”段聿修越過他直接走進屋裏。
斯年一怔,趕緊跟過去,腳上的棉鞋已經溼了。
“皇上這麼晚過來,不是想再讓臣在院中站上半天吧。”斯年低垂着眉目,意有所指。
“呵呵~上次害的你病了一場,是朕的過失,以後不會了。”段聿修笑容溫和,完全看不出一點戾氣。
斯年有片刻的失神,輕輕咳嗽掩飾尷尬。
“快給公子拿件厚棉衣過來,大冬天的只穿這麼點,也不怕凍着。”段聿修關切的道,並親手接過下人拿來的棉衣,爲斯年披上。
“多謝皇上。”斯年笑了笑,手足無措,皇上還從來沒有這麼對過自己。
一旁的段清研看的牙癢癢的,明知道他殺了人,皇上這麼還能對他這麼好。真是氣煞她了
“朕這麼晚來,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段聿修看着牀上凌亂的被子,溫柔一笑,走過去將被子整理妥當。
“皇上,這是下人做的事情,您怎可”斯年雖這麼說着,眼中卻泛着蜜意。
“無妨,算是賠罪了。”段聿修又來到妝臺前,拿起一盒胭脂打開聞了聞。輕笑道,“沒想到公子也用這個粉,味道不錯。”
斯年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閒來無事玩兒的。”
“這個用了晚上睡覺前要用清水洗去,不然夜裏臉上黏糊糊的。”段聿修建議道。
“是,臣已經洗過臉了。”斯年微笑。
“是嗎,我看看,好像洗的不乾淨,下次可以拿玫瑰露洗,乾淨。”段聿修轉頭對段清研道,“明天記得把朕的玫瑰露拿一壺來。”
段清研奇怪皇上怎麼跟他嘆氣妝容來了,又不哈表現出來,只應道,“是。”
“多謝皇上。”斯年趕緊道謝。轉了轉眼珠道,“皇上這麼晚過來,可是要宿在水雲閣”
“朕是路過這裏,順便來看看。”段聿修恍然道,“是不是朕打擾你休息了,如此就改日再來。”
“皇上”斯年明知道皇上不會留在這裏,可聽到答案還是失落的很。
段聿修忽然止住腳步,環視屋裏的人,回頭問道,“對了,平常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叫揚光的太監怎麼不在”
“哦~臣也不知,晚膳的時候還在的,可能是不當班,早早睡下了。”斯年隨口解釋,又問道,“皇上找他”
“不找,只是隨口問問。”段聿修眼睛讓那個停留在斯年臉上,幽幽的道,“聽說御花園那邊發現了一個凍死的人,朕要過去看看。”
“恩,皇上慢走。”斯年恭送皇上離開,眼底的陰鷙濃的散不開。
一出了大門,段清研就急忙問道,“皇上,您過來是幹什麼的呀,竟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無關緊要”段聿修冷哼一聲,“朕已經確定這件事是斯年所爲,而且他手下一定有個得力幫手。”
段清研愕然,“您怎麼知道的”
“首先,被窩裏是熱的,斯年肯定是睡下了。但是朕說起御花園發現死人,他一點都不驚訝,說明他已經知道了。”段聿修冷冷的解釋道。
“那他手下有個高手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段聿修忽然止住腳步凝神靜聽,“噓~是不是有人在打鬥”
段清研也仔細聽,果然呼呼寒風聲中,隱約傳來打鬥的聲音。仔細尋找聲音來源,指着水雲閣後面道,“聲音從那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