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度擡眸。
那雙狹長的眼底透出來的卻是說不出的桀驁與不羈。
他悄然咧開了脣畔。
佈滿了黑色藤蔓的臉上，這一刻涌現出了說不出的危險之色。
“讓開——”
沙啞的聲音再起，從男人的身上，說不出的殺光往外溢出。
“你方纔幫了我，我記住了，我不會忘記你這份恩，會還給你。”
“但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沙啞的聲音繼續響在四方。
月輕塵卻依舊站在對面，沒有避讓的打算。
此時的男人，好像是一隻桀驁不馴的獅子。
他高高地擡着頭。
那一雙眼睛之中，滿是狂野的憤怒。
他從來不信任何人。
這麼多年的遭遇之下，他的心早已經死了。
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好人……
這天下千千萬人，不過都是爲了利益來往的過客。
哪有什麼真心實意的人？
而這姑娘之所以今日在這裏幫了他一把，肯定也是別有所圖！
男人如此想着，看着月輕塵的眸子，越發地冷冽了。
月輕塵站落在對面，依舊在不着痕跡地打探着此人。
她不知道，爲何一接近他，龍大的那一片龍鱗就會生出奇怪的異動。
她必須要弄清楚這個男人的身份。
必須要弄清楚……
這個男人跟龍大之間有什麼關聯。
眼看着男人滿目殺光地看着自己，彷彿隨時都要動手的樣子。
月輕塵眉梢微不可見地一挑。
“怎麼？想動手？”
男人豁然擡起了頭來。
桀驁的光芒再度從他的眼底綻放。
下一刻！
他那藍色的身影，瞬間掠過了長空，朝着前方呼嘯着衝了過來。
一陣陣淡淡的青煙，瀰漫在他的身上。
他的攻勢十分地兇猛，整個人毫不留情地朝着月輕塵襲擊。
身側的那羣侍從，也已經全都一個個地往後退去了幾步，全都不敢擅自往前過來。
“少主！這姑娘救了我們……她並非歹人啊！”在那羣人之中，有人高呼一聲。
然而，得到的卻只是那男人嗤之以鼻的冷笑。
“並非歹人？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聽從那狗天尊的吩咐，想要對我動手！”
“他們稱我爲魔子……可他們又可知，真正的惡魔，是他們？！”
男人瞪大了眼眸，字字泣血。
這一刻，從他的眼底，往外流淌着的，是說不出的不甘……是說不出的心寒……
魔子的攻勢越發地迅猛了。
每一招都十分地凌厲，帶着十足的殺光。
隨着他的攻擊，他臉上的黑色藤蔓，好似也一點點地動了起來。
如此模樣的他，當真看着無比地猙獰而恐怖！
形如惡魔。
道道氣息撲面而至。
月輕塵眯着眸子，感覺着從來人身上的殺戮。
她眉梢微微一動。
男人修長的指尖化作了最鋒利的刀子，直呼往前，衝着她的喉嚨鎖去！
想要將月輕塵一擊即中！
不等男人靠近，月輕塵身形瞬間掠起！
她靈巧的猶如一條游龍，驟然落到了男人的身後，反手，一把長劍抵在了男人的喉嚨之處。
“你是想這樣對對付我嗎？”
冰冷的嗓音之中，帶着說不出的情緒。
鋒利的劍尖，抵着男人的脖頸。
男人的身軀猛然一僵，徹底的停落了下來。
他渾身僵硬的看着前方……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月輕塵道：“看到了嗎？現在殺你，我易如反掌。”
男人垂下了眼來，沒有說話。
他知道，此時的自己再度成爲了他人的刀上魚肉。
不過……
他開始有些慶幸。
自己不是被人綁到了那天尊跟前。
死在這個丫頭的手中，也總比死在那狗天尊之下強。
遠處的那一羣人，則是一個個緊緊的攥着拳頭。
“少主！”
“不可傷害少主！”
他們拼了命的想要往前衝來。
這一刻，月輕塵隨意的眯起了眸子，視線掃過四方。
她卻是收回了鳳吟劍，聲音平淡，“剛纔我竟然辛辛苦苦把你救下，自然不會再殺了你。若不然我方纔豈不是都白費力氣了？”
“小子，不要對誰都有這麼大的敵意。”
“戒備心太重，會活得很累的。”
月輕塵掌心輕動，已是將整把鳳吟劍全都收起。
剛纔垂着眼的男人，這次終於再擡起了眸來。
他抿着乾裂的嘴脣，整張臉上全是不敢置信。
許久之後，沙啞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月輕塵面不改色。
“我說了，我只想知道你是什麼身份，知道你是誰，僅此而已。”
“至於你說的報恩，我也不需要。”
“你只需回答我這個問題便是了。”
“當然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絕對不會抓了你去交給任何人。”
男人警惕的望着月輕塵。
他那雙好似兇殘獅子的眼睛，直直的看入了月輕塵那晶瑩剔透清澈萬分的雙目。
他看着這個姑娘。
卻是發現這個姑娘與從前她所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
他在九天活了萬年。
萬年來……
他見慣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看到他，要麼是嫌棄，要麼是貪婪。
他們嫌棄於他的身份，他的長相。
卻又渴望抓住他交給天尊立功！
還是頭一回，看到眼前這般的人。
月輕塵這時又再坦然一笑。
“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黎明將至。
濃重的夜色之下，女子這一笑彷彿將着夜空都照亮了。
男人那緊提着的心臟終於一寸寸的安放了下來。
雙側握緊成拳的雙掌，也逐漸的鬆開。
他退後了一步，低聲沙啞道。
“好，我告訴你。”
“世人都稱我爲魔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來自何方？”
“但是，從我出生之後有記憶開始，我便只能活在黑暗之下，我便是所有人口中的魔子。”
男人說話之間，嘴脣一點點的揚了起來。
整張臉上全是說不出的嘲諷。
遠處的那一羣護衛，眼下也全都停下了腳步，十分心疼的望着他們的少主。
一時之間卻是無言以對。
月輕塵眉頭皺起。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男人的眼底，盛滿了自嘲，“可笑吧？彷彿我生來便是這天地不容的存在。”
月輕塵又問，“天尊一直在緝拿你？”
提起天尊二字，男人的情緒瞬間猛的激動了起來。
整個呼吸變得越發的急促。
上半身的胸腔因爲激動而不住上下起伏着。
“就是那個天尊。”
“這麼多年來，就是他下令要緝拿我！”
“若非是他，我又怎會一直身處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