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雲初微轉過來,問得小心翼翼。
如果他真的不喜歡,那她怎麼辦呢
他雙手捧着她的臉,輕輕一笑,“大小都是爺的寶,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可是我看你”
“我只是擔心到你臨盆的時候,我若不在,可如何是好”
雲初微站起來,輕輕貼進他懷裏,雙手環抱着他的腰,“九爺,如果我們有機會永遠在一起呢”
“嗯”他低下頭來,目光落在她費力仰起來的小臉上。
“我是說,如果有一種辦法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呢”
蘇晏揉揉她的腦袋瓜,“想什麼呢”
“我沒胡說。”她急着解釋,“我曾經試探過二殿下的口風,他的意思是,倘若我們能助他穩坐東宮,那麼將來唔”
雲初微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晏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滿臉不解,瞪大眼睛看他。
“微微,我不會在這場奪嫡之爭中站任何派系的。”他慢慢鬆開手,“你應該清楚我的爲人,若是有那種想法,我早就助他了,何須等到現在。”
雲初微急了,“九爺,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你就不想爭取一下麼”
“不是不想爭取,而是,不能。”他面色說不出的凝重,“奪嫡之戰,何其兇險,成則封侯拜相,敗,則滿門染血。這世間事,變數太多,你看好赫連縉,未必將來他就能看好你夫君我。最是難測帝王心,什麼奪嫡,什麼江山,什麼權利,那些都是他們的,與我無關。微微,我只要你,我寧願終有一日棄權拋利與你歸隱山林從此閒雲野鶴,也不要將你捲入危險中,哪怕只有一絲。”
雲初微從來都知道,蘇晏對於東宮儲君之位終落誰家不持任何立場和態度,在他眼裏,不管誰做了帝王,他守衛的,始終都是南涼江山罷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甘心,“二殿下救過你一命呢”
“救命之恩,我不會忘。”他道:“但這並不能與輔佐他混爲一談,他若真想要那至尊之位,大可憑真本事去奪,我只忠江山。微微,赫連縉的帝王路上少了一個蘇晏,於他而言無關痛癢,可如果你的生命中少了一個蘇晏,你能接受嗎”
雲初微臉色突變,連連搖頭,“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眼眶一熱,她細細回味着他這番話,覺得處處是理。
對啊,她當初爲什麼沒能站在蘇晏的立場上想一想,他之所以從來不站派系,就是擔心將來奪嫡輸了會牽連到家人,牽連到她。
她以爲自己的計劃已經很完美,只要幫助赫連縉對付了赫連鈺,等赫連縉穩坐東宮之位以後,自己就能與九爺長相廝守。
然而這些計劃,比起九爺的一席話來,顯得天真了,根本不值一提。
他考慮的第一位,是她的安危,而她考慮的,是他們能否廝守一生。
換句話說,蘇晏永遠會把她隔離到危險對岸。
哪怕,他會和危險同歸於盡,他也會想盡辦法讓她好好活下去。
這也就造成了兩人在同一件事上的不同抉擇。
對於赫連縉,即便知道他深藏不露,帝王座非他莫屬,蘇晏還是首先考慮奪嫡失敗以後的結果,他害怕會牽連到她,所以乾脆一直保持中立,默不作聲。
而她知道赫連縉會贏,所以想盡辦法助他,爲的,是換一個與九爺一年三百多日都能在一起的機會。
論城府,論心思縝密,雲初微自認這輩子都比不過蘇晏了。
蘇晏看着她晃神的樣子,不由好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尖,“看你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答應他了吧”
雲初微的確心虛,此時被戳穿,再不敢隱瞞了,點點頭,“我就幫他做了幾件事。”
“還好。”蘇晏慶幸道:“還來得及收手。”
“九爺,我知道錯了。”雲初微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這件事,我本該先與你商量的。”
“如今也不遲。”
他脣角上揚,溢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來,“起碼,你還知道坦白從寬。”
雲初微偷笑,這個人啊,總是會無限制地寬容她,寵壞了可如何是好
之前去買衣服的人回來了,雲初微從他手中接過,是一件淡粉色雲錦小襖並繡細碎桃花百褶玲瓏襦裙。
不管是顏色還是款式,她都還算喜歡。
等那人一走,蘇晏隨手將門一關,走過來解下她肩頭地披風,替她把衣服穿好。
不多時,廚房送來了豐盛的早飯。
好久沒和蘇晏一起喫早飯的她今天難得的食慾好,吃了不少。
蘇晏時不時就擡頭看她,好像永遠都看不夠的樣子,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喫飽沒”見她放下筷子,他低聲問。
“飽了。”雲初微點點頭,心中卻腹誹,爲什麼人家會說秀色可餐,她對着蘇晏的時候,明明喫得更多。
“既然飽了,那就走。”讓人收拾了桌子以後,他牽過她的手,怕她凍着,再次將披風給她披上,兩人並肩走出東門,坐上馬車,徹底出了軍區到達集市。
街上的小玩意很多,有繡着民族圖案的小荷包,畫着知更雀的精巧燈籠,做工別緻的畫骨扇
雲初微瞧着什麼都新鮮。
“看看這個,喜不喜歡”蘇晏不知何時買了一支簪子,是皎梨藏紅,簪尾做成嫩白色的梨花樣式,中間點綴了三兩點點紅色作蕊,色彩對比度把控得極好,看上去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雲初微心中歡喜,“你是什麼時候買的”
這支簪子算不上華貴,但貴在別緻,更貴在,這是他親手送給她的。
“喜不喜歡”他笑問。
“好喜歡。”雲初微忙不迭點頭。
蘇晏繞到她跟前,親手替她簪上。
雲初微自己伸手摸了摸,“梨花簪誒,我還是頭一回戴。”
“很美。”他看着她,眼神寧靜而認真,隱約帶着幾分笑意。
“指什麼”她調皮地問。
“初遇時的你,大婚時的你,千里迢迢從北到南找來的你,昨日在校場那個小小的你,以及我眼前,戴着梨花簪對我微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