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這才擡手抹去嘴角血痕,“巖兒犯了錯,捱了鞭子又被罰跪,我這一巴掌,算是替他頂了一半的罪,誰要是再敢攔着我去看他,你們就等着讓西平侯府來娶我的屍體吧”
有把柄在何氏手上,秦濤對於她那些飛揚跋扈的做法,很多時候只能選擇做睜眼瞎,哪怕是剛纔何氏動手打了秦杉的事,他都可以裝作不知情,可一旦涉及到官場上的利益,那就是碰不得的硬茬子了,馬上騰地站起來,勸阻何氏道:“你看你,怎麼生這麼大的氣,還動手打孩子,傳出去像什麼話”
何氏看了秦濤一眼,笑得諷刺,“這會兒知道心疼了”
“我這我這不是爲了你的名聲着想麼”
“是麼”何氏半點不領情,重重哼了一聲,走回牀榻前坐下。
秦杉看着秦濤那慫包樣,想起孃親還在府上被他隨打隨罵的場景,前後反差簡直不要太諷刺,心下明白右相府早已是這個女人的天下,她就算再有多少苦水,跟名義上的爹說了也只是白費勁,索性一言不發,轉身就走,直接去祠堂。
奶孃見到秦杉這副樣子,心疼地道:“姑娘,先回房抹藥吧”
“不必。”秦杉壓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只想知道弟弟到底如何了,腳下帶風似的,快速朝着祠堂而去。
見到是大姑娘,守在祠堂外的婆子們不敢阻攔,開門讓她進去。
“巖兒。”一眼看到跪在祖宗牌位前搖搖欲墜的單薄身影,秦杉心裏一揪,三兩步奔過去將他拉起來,滿臉心疼,“你怎麼樣”
“姐,你怎麼來了”秦巖後背上全是因爲鞭打而溢出來的血跡,看起來十分的瘮人,看得秦杉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實話告訴姐姐,爹爲何打你”
說起這個,秦巖頓時憤憤不平,“那個小雜種,他竟敢說我們姐弟倆是有人生沒人養的孽種,還罵了娘,罵得很難聽,姐,你說他一個豆丁大的孩子,若是沒人教,怎麼可能會罵出這種話來”
這擺明了就是何氏與旁人說的話傳入了她兒子耳朵裏,見着秦巖所以照搬出來罷了,或許那孩子壓根就不曉得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女人自己做的孽,倒讓他們姐弟來背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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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可偏偏,秦杉一點辦法都沒有,祖父祖母早就作古,這府中沒有大家長能爲他們姐弟撐腰,唯一的爹,一見到他那個繼室就成了軟腳蝦,就算秦杉有理有據,她也掰不過何氏的專橫霸道。
嘆了一口氣,秦杉道:“巖兒,你太沖動了,既然知道是大人做的孽,爲何要拿孩子撒氣,他再不是,也是條人命,這大冷的天落入水裏,萬一撈出來沒了氣兒,你可就闖大禍了。”
秦巖急了,“姐,不是我推他的,我只是聽不慣,罵了他兩句就走了,至於後來那小子是怎麼落的水,我壓根就不知情,直到爹打我的時候,我才知道被人給誣陷了。”
秦杉臉色更難看,“還有這種事”
秦巖馬上指天發誓,“我保證,我沒對那小子動過手,而且他是在我走後才落水的,至於誰動的手,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巖越說,秦杉越發的堵心,從方纔秦濤的反應來看,他從始至終就沒問過秦巖整件事情的經過,也就是說,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秦巖做的,秦濤都會打他,而目的,自然是給何氏出氣。
“巖兒,來,咱們回去上藥,順便換身衣裳。”
秦杉扶着他,準備走出祠堂。
秦巖不肯,站着不動,“姐,我就不出去了,否則一會兒爹指定把罪過都推到你頭上,我沒事,不信你看。”秦巖轉了一圈兒,證明自己精神抖擻,可是後背上的那些傷痕,卻刺痛了秦杉的眼。
見她又要哭,秦巖忙又道:“姐,你別難過,我皮糙肉厚的,多打幾下都沒事,真的,不就是跪上一夜嗎我跪就是了。”
經過這段日子,秦巖成熟了很多,也開始學會了爲長姐分憂。
秦杉感動的同時,又心酸,哪裏忍心看他一個人在這兒受苦,拽着就不放,“出嫁之前,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乖,咱們先出去上藥,餘下的,我會想法子。”
秦巖還是倔着,“姐,你別再一個人扛着了”他想起了在蘇府時孃親囑咐的話,喉頭一哽,“我已經長大了,男兒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總是讓姐姐替我扛着,那像什麼話”
“巖兒”秦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會這樣想”
“總之,我今兒不出去。”
“你別傻”秦杉怒道:“都跟你說了,他們不敢如何,你何苦給自己找不痛快,豈不成全了別人”
秦巖說不過她,最終還是被帶了出來。
外面的婆子欲阻攔,被秦杉三兩句罵了回去。
這還是她們頭一回見到大姑娘發火,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罵起人來,那是一個髒字都沒有,偏偏打得你臉疼,還一個字都駁不回去。
於是,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大姑娘將人帶走,等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去了正院通報。
秦杉是秦濤保烏紗的籌碼,在她嫁過去之前,自然不可能得罪得狠了,於是罵了兩句,讓兩個婆子滾出去。
何氏雖然不滿,可是事關自家男人的前途,便只能暫且忍了。
秦杉讓奶孃去請了府醫來,給秦巖看過之後清洗上藥包紮過,又換了身乾淨衣服,秦杉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秦巖一個勁地勸她,說自己沒事。
秦杉只好笑着應了,心裏卻在盤算着姐弟倆要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似乎,只能去求舅舅了。
挑了個不算太冷的日子,秦杉帶上兩個丫鬟,依舊以自己的婚事作爲要挾,坐上馬車去了蘇府,先去見了蘇以柔,母女倆說了一個多時辰的體己話,秦杉這才又輾轉去了國公府。
見到蘇晏,秦杉二話不說就要下跪。
雲初微忙將她扶起來,“杉兒這是做什麼”
秦杉雙眼含淚,“舅舅舅母,杉兒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如今只能來求你們。”
蘇晏望過來,“你說。”
“是我爹。”秦杉垂下眼瞼,痛心疾首地道:“他已經完完全全把我們姐弟倆當成他仕途上的鋪路石,除了對他有利的,其他一概不管,哪怕那個女人騎到我們姐弟頭上來作威作福,甚至是不惜動手打我,他也能眼睜睜看着,杉兒求求舅舅舅母,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