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警惕,宛若一隻處於防備狀態的小獸,莫斯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反而說出一句出乎夜鷹預料的話。
“你進去吧,”他看了眼光腦,“還有十五分鐘新生報道就截止了。”
夜鷹不由一愣:“你不抓我了?”
莫斯:“還有十四分鐘。”
夜鷹撇了下嘴,直起身子,半信半疑朝軍校大門的方向走去,回過頭,果然見莫斯停在原地,沒有來攔她。
莫斯道:“你已經是學校批准的特招生,只要污染值沒問題,我也無權阻止你。”
“是麼。”夜鷹若有所思,即使得到莫斯的保證,她仍未放鬆警惕,身體處於一個緊繃的狀態,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毫無預警地加快速度,只在幾個瞬息便跑出十數米,將莫斯遠遠拋在身後。
她再一次回頭,莫斯仍舊沒有動。
奇怪的人。
夜鷹暗暗想,見莫斯的確沒有再找茬的意思,才放慢步伐,轉身朝大門走去,這次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學校。
夜鷹不知道的是,直到她走出老遠,莫斯還留在原處,視線停在她離去的方向,眼中閃着晦明難辨的光。
“這不可能,將軍明明……”
頓了頓,一聲微弱嘆息自脣邊溢出。
***
夜鷹在學生處錄完檔案後,直接前往宿舍,行李在收到錄取通知書後就由學校派來的服務機器人給帶走了,所以隨身並沒有什麼東西。
據說今年招收的新生比以往少,大部分女生又去了其他兩個系,她是單兵系唯一的女生,本來宿舍是多人合間,因爲男女有別,學校還特意替她闢出一個單人間。
但這份待遇似乎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
夜鷹找到自己的宿舍,卻發現門前堆了一堆東西,一看——她的行李都被粗暴丟了出來。
幾個年紀相仿的男生正圍在那裏,見她走過來,一個矮個子男生拉了下身邊的同伴:“榆陽哥,她來了。”
被稱爲榆陽的男生穿着打扮要比其他人考究許多,那一身剪裁得體的禮服一看就出自帝都名家之手,看到夜鷹,還算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不屑表情。
“喂,”他揚起頭,趾高氣昂道,“給你三分鐘收拾你那堆破爛,這個單人間我要了。”
夜鷹沒有理會他,走過去,掃了圈,轉過頭問那羣人:“是你們丟的行李?”
“是又怎麼樣?”矮個子男生擠過來,語氣囂張,“榆陽哥要住單人間,還不趕緊讓出來?小心等下喫苦頭!”
五六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圍攏過來,威脅之意滿滿。
但夜鷹卻沒有露出他們臆想中的驚恐表情,而是微微側過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衆人,頓了頓:“好吧。”
衆人以爲她要退讓,榆陽上前一步,纔剛得意勾起嘴角,眼前人影一閃,隨着衆人的驚呼,一記重拳突然懟上臉!
望着榆陽幾乎凹陷下去的臉,小弟們:“!!!”
夜鷹擡起拳頭,看架勢還要揍人,衆人忙七手八腳地把兩人拽開,榆陽只覺得鼻子下熱熱的,一摸,鼻血被揍出來了。
他大怒:“他媽的你們都是白癡嗎?還不給我上!”
小嘍囉們一聽,忙蜂擁而上,張牙舞爪朝夜鷹撲來,後者立在一干壯漢中,纖細的身形顯得越發瘦弱,周圍有學生猶豫了下,似乎想阻止,但被榆陽一瞪:“幹什麼?你也想找打?”
榆陽出身貴族,舅舅又是軍校的總務長,學生不敢惹禍上身,慌忙走開。
榆陽得意笑了聲,正要回頭,只覺脖子猛地一緊,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夜鷹從後方一把揪住榆陽的衣領,一個乾淨利落的轉身,重重把人慣到地上。
她腳一伸,直接把摔得七暈八素的榆陽踢開,身子微伏,利箭似地攛入人羣,這一衝,簡直像狼入羊圈,周圍響起數道尖叫,衆小弟根本還沒跟上她的速度,就先一步被掀翻在地,痛嚎出聲。
“如果下次再敢進我房間,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在圍觀羣衆目瞪口呆的表情,夜鷹淡淡說完,當着衆人面砰地甩上門。
“榆……榆陽哥!”矮個子男生頂着一個青眼圈,悽慘地扒住榆陽的衣袖,“這不對啊……這女生怎麼這麼強?!”
“放屁!”榆陽一腳踹開他,“一羣沒喫飽的蠢豬!連個女人也打不過!”他捂着不斷流血的鼻子,越想越氣,狠狠道,“媽的,不行!我榆陽是這麼好得罪的?”
他盯着緊閉的宿舍門,似乎想到什麼,桀桀笑了起來。
“好啊,既然你敬酒不喫喫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
***
自那一架後,沒人再來打擾夜鷹,她足足睡了十個小時,醒來時神清氣爽。
帝國軍校的課程安排得很緊密,才報道第二天,新生就要開始上課,夜鷹以前在石英城從未上過學,因此早早就查好了上課地點,以免錯過時間。
她特意早去了半小時,到教室的時候裏面還一個人都沒有,便尋了個位置坐下,掏出書來看。
夜鷹雖然通過了全國選拔,但其實對機甲知識一竅不通,那本專業書在她看來簡直猶如天書,爲了避免掛科勸退的危險,只能抓緊時間預習。
但等她把第一章都看完了,教室還沒有人來,夜鷹有點疑惑,打開學校配發的光腦查了下,第一堂課的地址在A區45——是這間教室沒錯。
正困惑之際,門口忽然跑過兩個學生,他們穿着和夜鷹一樣的校服,滿頭大汗,一副心急如焚的表情。
“擦!怎麼就睡過頭了?!”一個男生抹了把臉,“教室是哪個來着?”
“B區32,”另一個男生連襯衣都穿反了,“媽的!偏偏老師是那個獨眼修羅希斯特,聽說他最討厭學生遲到!”
夜鷹的筆尖突然一頓。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這節機甲基礎知識課的任職老師也叫希斯特。
夜鷹覺得有些不妙。
她乾脆收起書,跟着那兩個男生,三人一前一後跑到另一個教室,門口處早就站了一名中年男子,見到他們,發出一聲冷笑。
他生了一張方形的臉,卻偏要把頭髮梳成三七開的教授,發縫筆直得像量過似的,聲音冷得像是浸泡在冰水裏:“你們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