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秦炳炎緊促地催着身後的楚雲逸,儘管略帶焦黃的一雙劍眉已掛上了細密的汗珠,嘴裏卻還是止不住埋怨與嘲弄:“你們風門學得不就是影遁神行嗎,怎麼御劍飛起來比我都慢!難不成早上沒喫飯?”
“喂,我說你要不要臉啊?你只告訴我陪你回去拿點行李,可沒說還要被二十幾個師兄弟們堵着羣毆吧?要不是得收拾那麼多人,我們至於遲到嘛!”轉眼見楚雲逸,竟是左手並指握訣、放在胸前,閒着的右手則是不停整理着有些散亂的衣角鬢髮,至於腳下,則是空空如也:“再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御劍了?你靠着法寶靈力在飛,我可是隻能借助風勢和雲嵐,哪有可比性?”
“誒,話可不能這麼......”秦炳炎卻是不依不饒,還想爭論幾句,但方一開口便只聽得一聲狂嘯從那元辰頂上奔馳而來。
“小心,炳炎!”前一刻還是明媚而澄澈的春陽一瞬間便換成了翠綠的耀光,楚雲逸趕忙穩住身形,並一把拽住還在向前狂奔的秦炳炎:“剛剛那聲音,你聽到了嗎?”
“是龍吟!”秦炳炎點了點頭,五指微轉,如跳動烈火般的“靈焰”劍便已出現在了手中,默默擺出一個守勢。
然而就在二人停頓下來的一刻,那漫天的綠光竟匯聚成一道圓形氣柱如同一頭巨龍般從山門後直衝而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給二人任何的反應時間,可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揮手施法,一瞬間,一條火焰凝成的巨龍猛的從秦炳炎面前竄起,而數不清的風刃則由楚雲逸的手裏飛出,沿着不同的方向注入火龍的內部,讓那本就龐大無比的身形頓時又膨脹了幾倍,針鋒相對地撲向旗鼓相當的“對手”。
“轟”的一身巨響,勢若千鈞的氣浪從爆炸的中心四散開來,徑直將楚秦二人掀翻在山道的青石臺階之上,而隨着崗風漸漸吹散那對撞產生的煙塵,天空中一個身披白袍,手持仙劍的年輕身影也隨即出現在了半空。
“咳咳.....你小子是......”秦炳炎拍了拍胸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緊握仙劍,正欲指向那對他們發起突然襲擊的青年,卻是被楚雲逸一把拉了下來。
“別衝動!”楚雲逸低聲在秦炳炎的耳邊說了一句,隨即踏步擋在他的面前,握拳行了一禮:“敢問這位師兄,我們素未相識,不知爲何一見面便要向我二人出手?”
“哈哈!”那個約莫二十六七歲的白袍青年張狂的笑了笑,濃濃的劍眉高高一挑,厲聲問道:“你就是楚雲逸?今年華陽爭鋒的第一名?”
“正是在下!”楚雲逸不知爲何,這個傲慢的青年開口就這樣問,但鑑於他非同一般的修爲實力,還是收住性子,謙遜地答道:“承蒙給位師兄弟相讓,僥倖.....”
“廢話真多!”然而那青年卻毫不領情,一絲戾氣閃過方正而不失英俊的臉龐,粗暴地打斷了楚雲逸的答話,讓楚雲逸感到有些眼熟的翠綠仙劍在空中輕輕一旋,一幅金色的太極法印便出現在他面前,劍尖輕點,便是一柄氣劍從扭轉的太極法印中激射而出,朝着楚雲逸的面門撲來。
“炳炎,劍向借我用一下!”一把抓過秦炳炎手中的“靈焰”,並順勢一推,恰到好處地讓二人都擺脫氣劍攻擊的範圍,隨即腳尖輕點,高高躍向那咄咄逼人的青年:“我敬你是掌教門師兄本不想與你動手,可以也不要覺得我們風門和火門的弟子好欺負!”
“笑話!”面對着楚雲逸迅捷而靈力的突襲,青年卻是不以爲意,半空中的身體微微一側,藉着慣性旋轉了半圈,錯開了“靈焰”的劍身,而就在楚雲逸努力收束身形,伺機再度進攻之時,青年也正好轉回到他身側,空着的左手便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楚雲逸的後背之上:“就你們這些學了點三腳貓五靈術的雜魚,也配自稱華陽弟子?”
“雲逸,你沒事吧。”見勢不妙的秦炳炎趕忙跑到摔落在地的楚雲逸身邊,一把將他扶起,可就在他一邊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的同時,一股鮮血已順着他的嘴角留了出來:“你.....”
“我怎麼了?”白袍青年雙眼中盡是輕蔑,看着對自己怒目圓睜的秦炳炎,微微擡起手中靈力強大的翠綠仙劍:“我不過是爲我們華陽派清理下垃圾雜物,誰,又能攔我?”
說罷,仙劍一揮,一道如弦月般的劍氣便衝着楚秦二人直直劈來。
“鏗!”卻是一聲金石相交的聲音在二人面前突然響起,一個高大而堅毅的身軀也穩穩地擋住了那凌厲的攻擊。
“傻小子,別擔心,有大師兄在。”那溫潤如玉的聲音,除了方如嵐,又怎會有第二個人。
“姓方的,你在幹什麼?”白袍青年見方如嵐突然出現,劍眉猛的一抖,趕忙厲聲喝道。
“我在幹什麼?呵呵。”手中普通卻也飽含靈力的白色仙劍輕輕一蕩,粉碎掉那翠綠的劍芒,方如嵐的聲調也從陽春一下子變到了寒冬:“廖師弟,倒是我想問問你,你在幹什麼?”
“掌門師尊有召,這二人卻毫無規矩,逾期這麼久纔來,我身爲掌門坐下唯一弟子,代爲教訓一下,難道不可以嗎?”那青年收齊了手中的仙劍,可嘴上依舊不依不饒。
“掌門師尊分給你教習的應該是路師弟吧,他們倆壞了規矩,該教訓,恐怕也輪不到你先吧?”然而面對着對手的蠻橫無理,方如嵐也一改楚雲逸腦海中那溫和的形象,竟是爭鋒相對,絲毫不讓。
“你.....”青年死死地瞪着方如嵐,想要叫囂,卻遲遲沒有發聲,憋了許久方纔恨恨地說道:“哼,就你那馭元中階的水平,我看你能護他們到幾時?”
“那要不,廖師弟你試試?”方如嵐也不怒不惱,只是冷冷地瞥了那青年一眼,擡起了手中的仙劍。
聽得方如嵐的回覆,那青年也不再言語,只是狠狠地剜了三人一眼,拂袖而去。
“大師兄,這人如此驕橫跋扈,究竟是何方神聖啊?”看着那廖姓青年御劍而去的背影,楚雲逸抹了抹嘴角的鮮血,低聲問道。
“他就是姚掌門收養的義子——廖克元。”方如嵐答着,臉上難得未帶笑容,反而是一絲嚴肅。
“怪不得敢見人就打,還在元辰頂的禁制裏御劍,原來是狗仗......”楚雲逸倒沒有言語,反而是秦炳炎張口接話道,可剛一發聲,便被方如嵐死死地捂住了嘴。
“你就是秦炳炎秦師弟?”環顧四周確實再無旁人,方如嵐便緩緩鬆開了手,移到了秦炳炎的肩旁,臉上也漸漸重新浮上了溫和的笑容。
“那可不是,本少俠縱橫江湖,懲奸除惡,行不更名,坐不改......”然而還不待他說完,便只見方如嵐化掌爲爪鎖在了秦炳炎的臂膀,那穿着紅袍略顯瘦弱的身軀,也便躍過方如嵐的肩頭,穩穩地摔在青石板上。
“傻小子,你說的可真沒錯,對付這樣的人,果然是一個過肩摔才能讓他消停。”方如嵐看了看仰倒在地的秦炳炎,繼而朝着楚雲逸微微一笑。
“那可不,大師兄,他就是屬黃瓜的......”楚雲逸也是會心一笑,一隻手扶在了方如嵐的伸出的臂膀上,開始由他攙着向山門方向走去,還不忘回過頭嘲弄地瞥了秦炳炎一眼,大聲道:“欠拍!”
“喂,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秦炳炎一臉幽怨地望着丟下他向上走遠的二人,說着說着,聲調竟都成了哭腔:“老天爺呀,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呀,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一個人在火門孤苦伶仃,所有師兄都欺負我,好不容易熬出頭到了這掌教門,卻又被兩個殺千刀的風門弟子合起夥來欺負,這還要不要人活呀......”
“嘿,大師兄,我在書上聽說塵世中有一種叫做乞丐的職業,”楚雲逸放慢了腳步,對着方如嵐問道:“好像就喜歡在大街上坐着跪着衝過路的人哭喊自己的悲苦命運,好換點銅子兒充飢果腹,你下山時真的見過嗎?”
“見過見過,”方如嵐忍不住笑,也是故意漏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他們不僅不勞而獲騙人錢財,還又髒又臭,讓人唯恐躲之不及呀。”
“哦哦哦,那咱們快走,別被他纏上了。”楚雲逸笑着,趕忙拉着方如嵐加快了腳步。
“喂喂喂,你們玩真的?”見得此狀,秦炳炎馬上收起哭聲,一下子站了起來,高深問道:“等等我啊!”
“剛剛大師兄跟我說,他的屋子裏只有兩張牀,最後到的人就只能睡柴房了哦!”楚雲逸歡快的聲音從山門邊高高地飄起,迴盪在滿是追逐打鬧嬉戲聲的青石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