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這個鍋我背了![快穿] >51.名垂青史的奸佞
    看到對方掀鍋不成反被軟禁,蘇時實在身心舒暢,沒有再推拒他的攙扶,由他扶着往榻邊走去。

    太醫們都已散去,屋裏沒有旁人。宋戎滿眼都是那雙清凌瞳眸中的輕淺笑意,心底暖流浸潤,幾乎沒了心思聽他說的什麼,只是胡亂點頭附和:“好,右相記着帳,回頭找我來討。”

    那雙眼睛裏微微顯出些訝異,隨即笑意愈濃,幾乎已經叫眉眼都跟着和軟下來。

    宋戎定定望着他,呼吸微滯,目光流連在那人格外俊秀的面龐上,須臾不捨挪開。

    重新坐回榻上,疲憊倦怠便再度包裹周身。

    蘇時斂去眼底笑意,扶着榻沿坐下,胸口些微起伏,忍不住輕咳兩聲。

    只是被扶着靠回榻上這一段路,就已給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擔。止痛劑能淡化疼痛,卻無益於如影隨形的虛弱不適。

    疲倦地合了眼,想要再躺下去,卻發現扶住自己的那隻手依然不曾放鬆。

    蘇時微蹙了眉,稍顯疑惑地望過去,宋戎身形一僵,連忙放手向後退開:“冒犯右相了”

    “我早已不是右相,王爺不必如此稱呼。”

    蘇時淡聲應了,望向對方愈顯無措的目光,沉默半晌終歸心軟,緩聲開口:“清光。”

    “什麼”

    宋戎怔忡擡頭,顯然沒能反應過來。

    蘇時無奈,索性拉過他手掌,以指代筆寫下那兩個字:“清光,及冠時家父起的字,取碧宇琉璃色,萬頃瀉清光之意,只是已多年不曾被人叫過了。”

    那是隻顯然屬於讀書人的手,指腹只帶着常年握筆的薄繭,沁涼地劃過溫熱寬厚的手掌,叫握慣了刀柄馬繮的攝政王呼吸微澀,下意識跟着輕喚出聲:“清光”

    陸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被這個稱呼勾起了某些極久遠的回憶,片刻微微頷首,便像是極疲憊似的微闔了眼,不發一言地躺下去。

    對方已經在朝堂上站了那麼久,又正發着高熱,現在自然難免會虛弱疲倦。宋戎小心地替他蓋上錦被,細心地將被角扯平,握着那隻手臂輕輕放下去,輕聲開口:“清光家學淵源,平日也很喜歡讀書麼”

    “閒時翻翻罷了。”

    蘇時倒無多少睡意,只是覺得倦怠乏懶,索性任對方生疏卻又親力親爲地折騰着自己,垂下目光淡聲應了一句。

    持續的高熱叫他的喉間有些乾澀,忍不又咳了兩聲,宋戎已將一旁晾着的清水端過來,極自然地一臂攬過他的肩頸,將碗沿輕抵在他脣畔。

    看着陸璃彷彿不爲所動的反應,宋戎面上沉穩,心中卻忍不住激烈地砰砰跳起來。

    今晨他過去看,見昨夜的飯食陸璃絲毫未動,纔想起對方雙腕只怕疼得厲害,根本拿不動筷子,禁不住懊惱了許久自己的粗心大意。

    這樣的動作他已經在心裏演練了幾百次,只期望對

    方不會因此覺得受了什麼折辱,多少能喝點水,喫下些東西,身體纔能有所起色。

    僵持須臾,陸璃終於輕聲道了句謝,微低下頭,藉着他的手抿了兩口水,

    宋戎目光微亮,扶着他小心靠回去,手臂緩緩抽離,膚間卻像是依然殘留着那具身體透出的頑固高熱。

    他心裏驀地生出些不忍,卻還是迫着自己狠下心,半蹲在榻前,迎上那雙清淨琉璃般的瞳眸:“明君鑑,清光閒時也會翻翻嗎”

    心頭驀地騰起濃濃警醒,蘇時目光忽凜,寒意瞬間刺透了高燒下難得的柔和水色,如電般斬向眼前的攝政王。

    宋戎巋然不動,依舊擡着頭,子夜似的深徹雙瞳穩穩迎上去,再不見絲毫方纔的侷促笨拙。

    “攝政王問得太多了。”

    聲音冷峭下來,那雙眼睛裏重新顯出拒人千里的淡漠,之前的所有努力,彷彿須臾間毀於一旦。

    宋戎卻依然不敢退。

    他其實不喜讀書,除開兵法戰策,知道的書名便已寥寥。可這本書,他卻要比旁人都更清楚意味着什麼。

    明君鑑是本帝王書,由軒朝開國之君親筆所作。裏面寫的是治國之策,講的是帝王之道,除開太子,連其他的皇子都不能哪怕稍覽。

    那天在相府的書房裏,他看到了這一本書,似乎還時常被翻閱,做了細緻筆記,卻也並未多想畢竟聖諭稱陸璃有不臣之心,一個有心謀反的臣子手裏拿着這本書,簡直再正常不過。

    可直到今天親歷朝會,聽見衆臣對陸璃的指摘控訴,他才恍然覺出一樁不容忽略卻又無人提起的事實。

    陸璃能夠持劍逼宮,能夠當着先帝的面手刃貴妃,舉手間便輕易滅了左相全族。

    他若是要反,早就該反。

    “你不想謀逆,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坐上那個位子”

    嗓音不覺喑啞,宋戎艱澀開口,迎上那雙寒鏡冰凌般的眼眸,單膝朝他跪下去:“右相,你是在教養帝君,對嗎”

    那雙眼裏一絲寒意閃過,電光石火間,陸璃一手已扣在宋戎喉間,只要一用力,就能奪去他的性命。

    宋戎紋絲不動,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

    “你不準皇上去見先帝,是因爲先帝根本就無心栽培太子。所有的賞賜禮物,那些書,那些勉勵,都是你以先帝的名義,派人輾轉送到太子手上,叫他一直以爲他有個溫柔慈祥的好父親”

    胸口止不住激烈起伏,那雙眼睛裏的凌厲寒芒落在眼底,卻激不起半分對峙的心力,只餘濃濃無力痛惜。

    宋戎忍不住握上他的手,那隻手上透着虛弱的力不從心,明明是極具威脅的姿態,卻已因爲一身傷病的牽涉,連力道都已絲毫無法使足。

    那雙手已連筷子都拿不住,縱然這具看似單薄的身體裏依然藏蘊着強悍的力量,也早已無法對自己構成絲毫威脅。

    擡手撫上陸璃隱隱滲出虛汗的額角,宋戎聲音啞下來,幾乎帶了些許不忍觸及的輕顫。

    “清光,你何至於此”

    陸璃的手一顫,終於徹底卸了力,長睫低斂,那隻手便失了力道似的跌進宋戎掌中。

    出鞘利刃般的鋒銳氣勢散去,宋戎才發覺對方渾身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慄,方纔的強行爆發顯然超過了這具身體的極限,反噬已經洶涌襲來。

    宋戎能頂得住右相的浩瀚威壓,能頂得住陸璃的滿眸殺機,卻看不得對方虛弱得幾近悸慄,卻依然要拼死撐住一口氣的頑固架勢。

    於是最後一點堅持也盡數丟兵卸甲,他匆忙伸出手,將那具力不從心歪倒下去的身體護進懷裏,焦急地啞聲開口:“放鬆,清光,放鬆我不問了,你不要這樣,不要再逼自己”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