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怎麼樣”
防護服難穿難脫,梁軒逸展臂將人攬進懷中,幫他解開繫帶,關切地迎上他的目光。
宮徵羽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水亮的黑眸,聞言隱約顯出些黯色:“還不穩定,至少還要兩週,才能確認脫離危險。”
他進去的時候男孩醒着,插着管說不出話,眼巴巴望着他,能分明看得出裏面渴求活下去的亮芒。
他的曲子或許能賣出不低的價錢,卻總要洽談協商,等真正拿到這一筆錢,還不知道是不是能來得及。
頭頂多了些溫暖的分量,蘇時擡頭,迎上樑軒逸的目光。
“我已經決定參加超級巨星了,家裏有不少歌,我自己也在寫,但總是不盡如人意。”
梁軒逸輕聲開口,移開引他注意的手,指尖摸索着撫過髮尾,替宮徵羽摘下口罩。
眼前的青年似乎一點都不知道防備,乖乖站着任他動作。手背掠過鼻翼,溫熱的氣息清淺拂過,叫他心裏也跟着一顫。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聘請你當我的原創制作人嗎”
潤澤的黑眸裏顯出訝色,顯然並不清楚這份工作的具體內容。
梁軒逸卻只是一笑,示意他擡手,把風衣套在他身上:“我知道你還有自己的工作,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好的製作人千金難求,以你的能力,按時薪計並不過分。”
蘇時目光微亮,卻又隱約生出些遲疑。
按照原本的路線,梁軒逸並不會一上來就用原創,而是採取最穩妥的方案,對父親知名的老歌進行改編新創,進行新的演繹。自己只需要替對方改一改歌,修改幾處旋律,最後再拿出一首原創來定鼎勝局就足夠了。
可現在看來,梁軒逸做的卻顯然不是預料之中的打算。
“改編老歌當然是很常規的手段,合理合法,又能最快最有把握地吸引觀衆,對歌手和節目組也是雙贏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梁軒逸耐心開口,幫他把領口的鈕釦繫好:“模式本身沒有問題,可當人們嚐到了改編的甜頭,越來越依賴炒冷飯的時候,原創歌曲的生存空間就會越來越窄,於是原創作者的權益也越來越不被重視。”
問題不是忽然出現的,從唱片時代結束之後,國內的樂壇就罕有叫人眼前一亮的純原創,反倒是民間涌現出不少驚鴻一現的精彩作品,卻又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和保護。
像是領會了他的意思,那雙眼睛裏閃爍起清澈亮芒,擡手握住他的手腕。
梁軒逸笑了笑,反攏住他的手。
“我的能力有限,在作曲上也有着很多不足,未必就能叫這一切有任何改變,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多遠但我還是想試試,你願意陪我嗎”
漆黑的眸底是分明執着的亮芒,自己就算不願意,他大概也會一個人悶着頭走到黑。
對方可是主角,自己還得保證他能奪冠呢。
蘇時啞然輕笑,微擡起頭迎上對方稍顯緊張的注視,眸光溫澈篤然。
“我陪你,你要拿冠軍纔行。”
梁軒逸微訝,看着眼前的青年近乎鄭重的認真架勢,眼底顯出柔和笑意:“一言爲定。”
蘇時這才滿意,點點頭將手揣進口袋,正要往外走,卻又忽然停住腳步:“我的手機呢”
一點都不打算叫對方看到那些過激的言論,梁軒逸順手把錯扣在自己身上,身旁的人腳步卻忽然微頓。
蘇時望着他,心裏隱約打鼓。
對方面不改色胡說八道的本事他不是第一天見識,就這樣老老實實坐在外面,就算拿手機當鍋扔,也不至於就這麼把手機弄壞掉。
想起在微博上見到的評論,他心裏驀地騰起隱約不安。
天娛應該還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今天就把自己的電話泄露出去,叫何元緯的粉絲圍攻自己
“對不起,你平時常用手機嗎”
察覺到他稍顯異樣的反應,梁軒逸心中微沉,欲蓋彌彰地歉意開口:“現在的時間還夠,我們可以這就去買”
“沒關係,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麼用,只是最近事情多,就經常帶在身上。”
烏潤瞳眸中的不安一瞬就已消散,又換上彷彿一切安好的清淺笑意,溫聲打斷了他的話,同他一起往外走出去:“我和患者都是用郵件聯繫,如果不是什麼壞事,一般不會有什麼人急着找我的。”
宮徵羽比他預料的還要更細心敏感,說不定就已經猜出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向來拙於釋出善意,梁軒逸驀地生出些緊張,低了頭錯開目光,擡手去拉他手腕:“還有什麼要去的地方嗎我送你過去”
他說得心虛,幾乎忘了對方還要讀自己的口型,回過神來時,肩膀已經被雙手穩穩扶住。
宮徵羽不知什麼時候繞到了面前,探了身望着自己,潤朗的黑眸裏透着清亮笑意:“你的頭再低一點,我就要蹲在地上才能和你說話了。”
心頭一暖,梁軒逸啞然輕笑,總算拋開無意義的擔憂,擡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我送你,想去哪兒”
“我沒什麼事了,直接回家就好。”
鍋保不住又不是一次兩次,總還有其他拿到經驗點的機會。
蘇時心裏大致有數,想到還沒完成的任務,就又迅速重新振作起來:“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準備”
“明天,我早上八點半來接你。”
今天發生的事確實不少,看得出青年眼裏隱約的倦色,梁軒逸點點頭,替他理好了圍巾,才引着人出了醫院的大門。
絕對的安靜實在很容易叫人生出睏意,蘇時報出了個地址,在漸暗的天色和暖風裏坐到半路,就已經忍不住昏昏欲睡。
看着身旁一下下點着頭的青年,梁軒逸眼裏顯出些無奈暖色,擡手攬住他的肩膀,叫人靠在自己肩上:“明天有驚喜給你,不知道你會不會高興”
“什麼”
餘光見他脣瓣開合,蘇時下意識擡起頭,眨眨眼睛望着他。
迎上一如既往的專注眸光,梁軒逸呼吸微滯,含笑搖了搖頭,單手擁著他,扯起風衣將人整個裹住。
眼前的視野忽然徹底歸於黑暗,靜謐的空間裏,熟悉的氣息無限貼近,柔和的吻忽然輕落在額間。
花樣真是越來越多了。
脣角止不住挑起些弧度,蘇時放鬆身體,被攬着靠上對方頸間,輕舒口氣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