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碧桃像只小狗崽一樣,蹲在牀頭守着她。
碧桃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滿崇敬地望着吳真,“小姐”
吳真撓撓腦袋,“你蹲這兒多久了”
碧桃底下小腦袋,踱踱酸酸的腳,“才兩個時辰。”
才兩個時辰吳真看着她一言難盡,內心忠犬就算了,行爲也越發地
“小姐,外面村民都把道觀給圍滿了,觀主煮了一大鍋粥發給大家。趙姨娘在安撫大家情緒,阿桑看守道觀,大家都在等你醒。”碧桃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吳真驚訝了,“等我幹什麼”
碧桃眼睛一瞪,“看病啊昨天您不是說免費看病嗎今天全村老小都來了,還有人抱着他家阿黃來了呢”
吳真嘴角抽搐。
她就說說而已,這些人真是太淳樸了
“是你自己太套路了纔對吧”橘蹲在她的識海里。
“一般男明星都說他們喜歡天使一樣的女孩,最後誰他媽不是睡的妖豔賤貨。營銷而已,我還營銷過喫貨人設呢,你見我一年喫過一塊蛋糕嗎”吳真反駁。
她調整了下心態,對碧桃說,“你等等,我洗漱了來。”
來到鄉間過後,她自然挽上了婦人的髮髻。
如今換上一條淡黃色襖裙,細細塗了一點口脂,不同於大宅裏的死氣沉沉,卻是有一種婷婷韶秀的美。
由碧桃扶着來到前廳,她着實被自己的營銷效果嚇了一跳。
別說正堂,連走廊、前廳、院子裏都擠滿了人。
體驗客戶有點多呀
然後,既然話說出了口,吳真就不得不照着履行下去。
因爲這個時間點,山賊隨時可能進犯。
關於山賊進犯的理由,吳真曾有所懷疑,因爲這個村莊與山賊窩距離不遠,之前一直相安無事。
爲什麼當年傅步萍前來不久,便遭遇搶掠
如果不是阿桑的拼死相救,她早就死於山賊的糟蹋之下。
如今一個答案擺在她的面前季氏母女。
她倆或許早就知道了戚淵與傅步萍的因緣,出於嫉妒,或者純粹的殺人滅口,一路對傅步萍趕盡殺絕。
甚至三年後,傅步瑤建議戚淵踏平颯風寨,究其原因,也是其心可誅。
吳真深知,帶上趙姨娘與碧桃,只會比上輩子更加拖累阿桑。爲今之計,只有將上輩子作壁上觀的村民集結在一起,利用全村之力來抗敵。
她必須在短時間內刷滿村民們的好感度,讓村民們心甘情願自告奮勇地來幫助自己。
這一次,她一定得打回去
吳真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營銷的人設,跪着也要走下去。
吳真:“吳氏,平常的傷風而已,開一副藥,回家休養半天即可。”
吳真:“張家老爹,以前遭鐵犁切斷的手臂要時時按摩,小心保護,這個天老毛病容易復發。”
一個老農抱着一隻蔫蔫的黃色大犬上前,吳真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前日對趙姨娘敬禮的那隻路邊汪。
如今那隻汪是對趙姨娘硬不起來了,整個身子軟軟的,癱在主人懷裏。
主人把阿黃擱在黃木桌上,吳真招招手,“阿黃,給姐姐叫一聲,把舌頭伸出來。”
阿黃瞧了她一眼,乖乖地嗬哧嗬嗤伸出了舌頭。
“擡爪。”
阿黃擡爪。
“撅屁股。”
阿黃撅屁股。
吳真取出一根木棍,打了打阿黃的臀部,“哦乖,轉過來,姐姐來插你屁屁了。”
阿黃聽懂了,眼神悲傷地望了望四周,搜索到趙姨娘的倩影。
最後看了一眼,含淚垂下腦袋,屈服地獻上了菊花。
這一幕被阿桑看到了,他見吳真用一根小木棍插進阿黃的屁屁,取了點糞便,還湊近了聞了聞。
他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止,這種事情,吳真這樣的大小姐怎麼能做
下意識卻收了動作。
他只是看着她,不覺得女人所做的事很髒,或者不符合閨秀所爲,相反,她不服帖的俏皮鬢髮,與狗治病時認真的神情,甚至她執木棍的那隻蔥管般的手指,都莫名令他心如擂鼓。
恰如大雪擁滿藍山之時,牧人亮起的歸燈,噗通噗通心跳的聲音。
阿桑撇過頭,裝作維護秩序的樣子,直直走了過去。
吳真嘴角
一抿,別以爲她沒看到,在一片粉紅泡泡的氛圍中,唯有阿桑頭頂的好感度排滿了正紅色的小心心,紅得鋥亮,紅得發光。
只不過吳真眉眼垂下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咳咳,好感度刷得怎麼樣”橘打斷她的思考。
“還不錯吧。”吳真探了腦袋,周圍她看過的病人,好感度都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
“要看趙姨娘的嗎”橘換上一副神祕莫測的樣子。
下一秒,吳真的眼睛要被灼爛了。
以前大宅子裏,女人們都對趙姨娘恨之入骨。到了鄉下,人與人的差距太大,這些農婦倒對好心施粥的趙姨娘充滿了感激,她偏偏又長得那麼美,人人都把她當仙女供奉。
所以無論男女,對趙姨娘的好感度,起碼都充滿了管子的百分之八十。
“其實,你就算不做自營銷,村民們也會來幫仙女兒的忙。”橘咯咯笑。
沃日,吳真爲了給村民診病,一天連廁所都沒上。
她很不服氣,尤其是你萬般優秀比不上人家臉好的時候。
而且那個碾壓你的小仙女,還是你媽。
又過了兩天,村裏人大大小小的病纔算看完。吳真一家也正是融入了鄉間的氛圍,一時間接到了很多村民喫飯酬謝的邀請。
一天傍晚,橘忽然蹦了出來,“阿真,有兩個山賊正在接近道觀。”
本來吳真正在喝村民送的酸蘿蔔老鴨湯,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噎死。
一隻黃狗探進了頭,一眼瞄到了吳真,乖乖巧巧跑到吳真腳邊,蹭蹭求溫暖。
它是那隻被吳真爆過菊的阿黃,自從菊花被小木棍撬開,再也不對趙姨娘起立了,反而娘兮兮地粘着吳真。
門隨後被推開了,阿黃主人領着一男一女進來,男人身穿長衫,女子則做了一件旗袍外搭編織衫。
女人手裏抱了一個襁褓,見了吳真,紅着眼睛小跑來,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陰謀這個年代連山賊都玩仙人跳了
“求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女人文文弱弱,似個城裏人,哭得涕泗橫流。
說完,舉着孩子,朝她叩拜。
吳真瞧了眼那個孩子,面部紫紅,肉肉的小手佈滿了紅斑,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這有可能是他們找來的病孩子,想要騙去她的同情,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暗殺她。
吳真這樣揣摩着,一邊摩挲自己的手指,一邊偷偷瞧着病孩子。
看起來很小,還不到一歲,估摸着應是肺炎這個年代沒有抗生素,很難救活。
自己懷孕快要四個月了,肚子裏的小商鈞一天天茁壯成長。
雖說是任務懷的他,和他的父親也只有孽債,但畢竟懷了這麼久,已經懷出了蜜汁感情。
“這就叫母愛麼,你這種人居然有母愛”橘瞬間解碼出了她的腦回路。
“死肥仔,我警告一次,不要隨便探測我的想法”吳真悍氣一來,打散橘的幻影。
“咳咳咳咳”病得快死的嬰兒微弱地咳嗽了兩聲。
他的母親淚水震顫,輕輕拍打孩子的襁褓,“寶寶乖寶寶乖”
吳真猛然起身,居高臨下地逼視女人,“這孩子病得太重了,我或許傾盡全力也救不活他,你們把他帶回去,反而還能多陪陪他。”
女人渾身發抖,站在一邊的男人侍立一旁,並不敢上前。
“請姑娘救救我兒,無論結果如何,司玉心甘情願承擔”女人再次神情堅毅。
吳真扶額,她剛剛明明想拒絕的,一定是被橘施了精控才亂說出方纔的話,一定是
可是她一手扶着自己略微顯懷的肚子,嘆了口氣,“既然如此。抱着孩子,跟我走吧。”
當天她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方法,熬藥、刮痧、敷背與孩子母親一起守到了大半夜,孩子體溫總算是降了下來。
整個治療過程中,她幾乎全神貫注,半點沒想到要防範身旁的女山賊。
到孩子趨於穩定,吳真終於想起了這碼事,覷了覷身旁安撫孩子睡去的母親。
那個名叫司玉的女山賊亦慧智地注意到了吳真的目光,立馬跪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頭,“多謝恩公大恩大德,司玉做牛做馬報答”
“不用做牛做馬,就一件事噠”吳真累得不行,撐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說。
“何事,恩公請講。”
“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吳真一臉討好地doge笑。
“”司玉猛地擡起頭,黑亮亮的眼珠子,殺意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