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竊命者[快穿] >21.民國替嫁(十七)
    戚淵, 畢業於著名國外陸軍學校,風流倜儻的少爺兵。

    一開始來到鄉間, 他屬於看誰誰不順眼的狀態。一水兒的老農民,沒文化、沒素質, 還沒公德心。

    由於他脫下軍服, 隱瞞身份, 別人看他也以爲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民間少爺。

    沒有了上下級與主僕關係,暴露本性的村民們簡直懶得鳥這隻重度少爺病患者,久而久之,全村上下的土著,只有阿黃還偶爾對他搖兩次尾巴。

    “戚少爺呢觀主說飯做好了, 碧桃,你去找找看他在哪兒”趙姨娘和村婦們一起做繡品, 一人坐一個繡敦,眼皮擡了擡, 嬌滴滴吩咐大病初癒的小碧桃。

    碧桃點了點頭, 跑到後院, 翻過竹籬笆, 找到了兩手抱着阿黃, 雙眼盯着池塘看的戚淵。

    “嘖嘖,想不到鴨子的那處竟是螺旋狀旋出來的。”戚淵認真觀察。

    “汪。”阿黃跟腔。

    “阿黃,讓我看看你的。”戚淵將阿黃提了起來, 阿黃害羞地別過了頭。

    “汪。”w。

    碧桃提着裙子跑回去, 大聲跟趙姨娘報道:“戚少爺正在看鴨子交配呢”

    趙姨娘囧大了, 這樣的男人,真是不放心把萍萍交給他呢。

    一個村婦咬了線,笑道,“這大少爺有趣得很咧,上次還問我,水稻一年要熟幾季。”

    趙姨娘搖搖頭,這個戚少帥,真是天上人物,除了行軍打仗,什麼都不會。

    “戚大爺,你閒得發瘋了吧”後院傳來吳真的大嗓門,女人的聲音飽含了難以置信的情緒,“柴劈好了嗎水打好了嗎草除好了嗎藥曬好了嗎”

    “卯時起牀,這些都做好了。”男人見女人來查崗了,耳朵一豎,驕傲彙報。

    “這也不是你弾阿黃小雞雞的理由啊”吳真從戚淵手中搶過阿黃,夾着可憐的狗子大搖大擺行至前廳。

    她肚子已經很大了,整個人豐腴了不少,人也不復剛來時的細細綿綿,從少女快速催熟成了女人。

    “你既然閒,交給你個任務。”吳真指了指趙姨娘手中的繡品,“繡娘們近來做了很多繡帕,她們這些女人都有農活,出去一趟不方便。”

    “不妨你跑一趟,替她們把帕子賣了。”

    戚淵皺了皺眉,他大男兒氣概慣了,認爲男人就應一生崢嶸,女人家的東西,能少摻和,就少摻和。

    吳真摸了摸下巴,“我本還想考驗你,價格賣得夠高的話,說不定晚上就能去我房間睡了”

    話還沒說完,“好,我去。”

    法家韓非子有兵不厭詐,能屈能伸。

    爲了把老婆討到手,州上事物他都丟給參謀了,也不差這一次半次。

    韓信還能受胯下之辱呢,他就賣個繡帕怎麼了

    戚淵說到做到,以極高的熱情,挨家挨戶收繡帕。問題是一直以來他都保持一種蛇精病般的高冷人設,此時卻像突然聯通了黃土高坡的地脈,接地氣到不可思議。

    家家戶戶都以“這孩子怕不是傻子”的悲憫,掏出了自家女人所繡的所有存貨。

    戚淵裝了整整一個箱子,套在馬背上,上馬啓程。

    “不開你的小破車了嗎”吳真笑吟吟送他。

    戚淵回頭,眼神有點幽怨。

    那小破車根本不能在鄉間泥濘爛路上行走,到了最後,他哪裏是開,分明是和手下那些兵一起把車扛到道觀裏來的。

    “騎馬的我,和坐牛車的你比較配。”戚淵狗嘴裏幽幽吐出這樣一句話。

    吳真差點笑到肚子痛,還下雨天和德芙婊比較配呢。

    從鄉間到千秋縣,從縣道到州府,戚淵一路賣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害羞,杵在人繡品店半天,老闆親切而老道地問他,“小哥想買麼事啦送娘子還是孃親呀”

    戚淵舔舔嘴脣,“我有幾方繡帕,不知收是不收”

    老闆倏然變臉,眼睛跟個掃描器一樣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窮酸鬼。”

    戚淵以手抵住自己腰間的槍,差點沒忍住把這陰陽怪氣的貨給斃了。

    戚淵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從五個銅板一方的價格,賣到一銀元一方。

    賣了一路,最後到家,他的臉皮練得厚如城牆,轉了轉手中的絹帕,痞兮兮問他媽,“媽,買麼”

    戚夫人活像見了鬼。

    這次的經歷倒像個不折不扣的田野調查,讓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兵少爺徹底瞭解了社會各層的狀況。

    戚少爺端坐少帥椅上,把兩個月前不知丟在哪個角落的引進人才、創辦實業的報告不動聲色地批了。

    充州之困,困在不變。然而窮則思

    變,大開商途,發展實業,不失爲改變的好方法。

    入鄉之後的所見所感使得他變得更加善於傾聽下屬諫言,不再是那個光會打仗剛愎自用的愣頭青了。

    上一次他忙着奪權,認爲小鴿子一直在那兒,跑不了。所以一連三個月,直到拿下充州才尋思再次找到她。

    這一次,他辦完了事,就像瘋了一樣,星月兼程地揮馬回了去。

    之前找小鴿子,是無時無刻的責任驅使他去做。

    如今,他想她想得有點發瘋了。

    正值雨季,千秋縣大雨傾盆,戚淵在雨中行進了足足三天。

    道觀門楣上的燈籠還高高掛着,亮着盈盈的光。

    他一腳踏上如意垛,忽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彷徨門口良久,終究推門而入。

    此時已是半夜,所有人應是睡了,所以他腳步聲儘量放小。

    “汪。”阿黃清脆的叫聲。

    大黃狗兒搖着尾巴,從他身邊穿過,跑到廳堂前一個椅子上打盹的身影下蹲着。

    一朵燈光,暖暖地跳舞。

    戚淵鼻子一酸,他走近了,發現女人披着一件針織外套,趴在桌上打盹。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她,女人薄薄的眼皮睜開,她耷拉的嘴角滿是嘲諷,“還知道回來啦”

    “嘖嘖,賣個繡帕賣一個月,怕不是賣到什麼安樂鄉去了。”

    戚淵深深地看着她,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等了多久了”

    “幾個時辰吧。”她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我是說,等了多少時日了。”戚淵的眼神,漆黑如夜,有火光在跳。

    “管好你自己吧,溼得像只落湯雞,連阿黃也嫌棄你”吳真被看得有點害羞了,腿一蹬站起來,扶着腰往房間裏走。

    阿黃跟在後面,時不時回頭望戚淵一眼。

    他渾身溼透了,一動不動地望着吳真,彷彿一個雕塑一樣。然而雕塑也沒有那樣的眼神,明明身體冰涼刺骨,眼神卻如熾熱得可怕。

    吳真芒刺在背,急忙啪嗒關了門。

    煤油燈熄滅,整個道觀黯淡下來,只餘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噌,火光又亮了。

    吳真不耐煩地推開門,嬌俏地瞪了眼守在門前的戚淵,“你到底要站多久啊”

    驀地,她被擁入了一個冰冷又火熱的胸膛,纏綿至死的親吻劈天蓋地而來。

    空氣裏什麼東西噼裏啪啦地炸裂開來,吳真的雙手漸漸抓撓他的肩胛骨,她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黑夜裏,一雙眼睛注視着這一切。

    平靜又哀傷,猶如空靈的雨滴。

    這一夜,戚淵宿在吳真房裏。

    第二天清晨,戚淵照常出去劈柴打水。

    吳真的窗臺出現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一張刀疤臉映入眼簾。

    “我要走了,跟司玉先生商量許久,還是決定跟他們一道去投軍。”

    投軍吳真本來在梳妝,罷了篦子,轉過頭來。

    “要去多久”

    “說不準了,許是兩年三年,許是五年十年。”

    吳真眸子緩緩地移,“阿孃知道嗎”

    阿桑點點頭,“她在哭呢,你替我勸勸她。”

    吳真捏緊了篦子,忽地笑了,“我沒想過,你會離開。”

    其實她心裏門清,什麼都知道。

    “你放心,我們的婚姻沒有法律效力,好好跟他過。”阿桑別過臉,悶悶地道,“對不起,以後沒辦法替你做牛做馬了。”

    吳真沒勇氣看他的眼睛,她知道他也不敢看她的。

    不一會兒,他逃也似的走遠了。

    這麼突然,猝不及防地分別。

    窗櫺上的那株荷花,是這個夏天整個池塘裏開得最好的一株。

    然而,那個月夜下替她送蠶絲被的少年還是走了。

    吳真突然站起來,趴在窗臺上,大聲喊,“阿桑,我祝你鵬程萬里,前程似錦”

    “謝謝”阿桑回過頭,朝她燦爛地笑。

    她忽然回憶起了上一世,阿桑說,他有句話要跟傅步萍講。

    可是他最終沒能等到說的時候。

    前世今生,那句沒來得及出口的話語。

    最終,也沒有機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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