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邊的高塔上。”
兩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寅時了。
天微矇矇亮, 整個鐵劍派安靜得只聞蟲聲鳥叫。
吳真領着張啓宗偷偷摸摸回了派裏, 她聽其說扶盞花爲祕寶, 隨身放置, 不疑有他, 帶他直接來到了鎖着魔人的高塔前。
“就是這上面”張啓宗仰首。
“嗯。”吳真點了點頭。
說着,少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與她並肩而立,進了高塔。
少年的這個動作,令吳真神經一緊,也讓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到一點,而忘了其他更重要更可疑的因素。
比如從樹枝落下滴答滴答的血跡。
進了塔裏,吳真打了火摺子,就近點燃了一個小小燈籠。
“等等。”張啓宗抽出一把小刀, 火光中,朝她微微一笑。
然後對着手指一劃,將汩汩的血液滴在了玉瓶裏。
“你在做什麼”吳真瞪大眼睛。
“你不是要扶盞花麼”張啓宗以木塞塞好玉瓶, 搖了搖,“這就是。”
吳真接好玉瓶,還處於雲裏霧裏。
“扶盞花是我門至寶,世人只知其稀有尊貴, 卻從不知其從何而來, 以何物培育”張啓宗的嘴角, 在暗處幽幽扯了一個弧度, “以張家嫡子嫡宗的血肉養之,附其骨髓,凝其心脈到最後,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真是別出心裁的培育方式。
怪不得張啓宗的身子這麼弱,他的身體相當於扶盞花的培養基。
這花天天吸其血肉,身體能好麼
吳真當時玩這個桃花七夫君遊戲的時候,清楚地記得裏面有關於扶盞花詳細的記載。
扶盞花堪稱人間聖品,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正因如此,一連兩世,桃花妖七月等人在把矛頭對上鐵劍派之前,都先去屠了砍刀門滿門。
除了給夏侯月懷下套以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搶奪扶盞花。
正是有了此物,那些靈力微末的小妖纔有能力換上鐵劍派人的皮,肆無忌憚地出現在顧清瀾身邊,吸取其靈氣。
想到這裏,吳真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很不得了事情。
“怎麼了不上去麼”張啓宗拍了拍她的肩膀。
霎時間,吳真冷汗直流,忍住躲那隻手的衝動。
邁一步,竟也要莫大的勇氣。
一路行至塔頂的路上,吳真儘量使自己表現得如常一些。
她看着腳下的木梯,腦海裏回想起了一個在玩遊戲時看到的背景故事,關於清了清嗓子,“啓宗,我給你講個故事行嗎”
“嗯。”張啓宗哼了一聲。
“千年之前,在仙都崑崙正對的下界,有一處小小池塘。”
她明顯感覺到,張啓宗的腳步停滯了一下。
少年沒有說話,她便繼續講起了這個故事。
池塘因正在崑崙之腳,蘊含非凡靈氣,同時也孕育了無數精靈鬼怪。
其中,有一條被遺棄了的蛟龍。
蛟龍是真龍與鯉魚精的孩子,他與母親被趕到這處池塘自生自滅。
那條爬上龍牀,膽大包天的鯉魚早早病死,留下龍種不純、出身卑微的小蛟龍苟活於世。
有一日,崑崙顛的桃花仙子誤入了山林,救下了被欺辱的小蛟龍。
那時小蛟龍還沒有化形,狀如長蛇,相貌醜陋。
桃花仙子非但沒有嫌棄他,還渡他法力,助他化形。
化形後的小蛟龍形如幼童,異常弱小,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桃花仙子爲他取名連晉,時時下凡陪伴,爲他講述崑崙之事,教導他讀書寫字。
然而,桃花仙子的青睞,非但沒有給這隻小蛟龍帶來好運,反而,留下了無盡的禍患。
從天而降的桃花仙子越發維護這隻小蛟龍,池塘裏的精怪們便越發地嫉妒懷恨。
它們總在桃花仙子不在的時候,狠狠欺負於他,又想了個法子,不在他身上留下傷疤。
可惜一次,桃花仙子還是撞到了。
平日裏清冷高潔的仙子見那妖性中至兇至殘的一幕,怒從心中起,揮手間用了禁術,上百小妖灰飛煙滅。
廢墟之中,少年連晉,輕輕擁住跪倒在地的桃花仙子。
她爲他破了戒,再也不是那一隻純善無垢的小仙子了,一旦被人發現,離逐出仙都,不遠矣。
自那一天起,桃花仙子與小蛟龍之間,多了很多祕密。
或許是破了戒的緣故,她一向墨守清規的性子,開始有所鬆動。
她將自己畢生所學傳授於他,一言一行的親密,也令她墜入了無邊的愛河
然而好景不長,桃花仙子犯殺戒殘殺衆妖的行徑最終被捅到了崑崙仙都,仙都來人,要將她抓去囚禁於無盡之墟。
桃花仙子自知就此一別,永不相見。
怕自己再也護不住連晉了。
便冒死將崑崙仙都至寶,那一枚九霄神丹偷了給予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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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卻因連犯大罪,最終落得灰飛煙滅的結局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樣”吳真吁了一口氣。
“兩人的愛情,令人動容”黑暗裏,看不到張啓宗的臉色。
“那你想不想知道,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吳真嗤笑一聲,似在嘲諷什麼似的。
小蛟龍,天生五識通天,能預見世間之事。
其實,桃花仙子的到來,便在他預料之中。
他在那一日,故意激怒了池塘衆妖,慘遭毆打,實則,是一場做給桃花仙子看的戲。
幼小的他,需要一個傻子做庇護。
化形之後,那桃花仙子恪守清規,遲遲不願教他仙術。
於是,蛟龍連晉又想了一計,他故意設了一場殺局,誘桃花仙子破戒,令她將那戒律清規統統拋於而後。
接下來的事情就顯得順理成章了,他日夜陪伴因犯了禁律而驚慌失措的桃花仙子,一步一步拉着她,邁向墮落的深淵。
他如願以償得到了她的仙術、她的依賴甚至她隱祕又熾熱的悸動
一日復一日,那片池塘再無妖敢與他作對他佔山爲王統領了百妖
滄海化桑田,他率衆妖殺入了龍宮,絞殺了愧對於他母子的真龍
他的野心越來越大,他的行爲激怒了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