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誰知道蘇酥看着遠處,忽然嬌怯又恭敬的喊了一聲。
奶奶?
秦天忍不住顫了一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陌生又非常敏銳的稱呼了。
那代表的,幾乎就是整個不幸的童年。
蘇酥初來乍到,哪裏來的奶奶?
順着蘇酥的目光,他忍不住轉身,朝遠處看去。
老太君手拄鍍金鳳頭柺杖,在幾個侍衛的保護下,大步而來。如此年齡的一個老太婆,不怒自威,竟然走出了龍行虎步的氣勢。
“你做的好事!”
秦天咬咬牙,再次紅了眼睛。他忍不住想要衝過去。
誰知道,身邊的蘇酥掙扎了他的手,快步走了過去。然後,盈盈一禮,恭敬的道:“孫媳見過奶奶。”
“您老人家好好休息。”
老太君吁了口氣,雖然臉色還沉重,但是眼中已經露出從所未有過的慈祥和關心。
“是我安排不周,讓你受驚了。”
“沒事吧,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醫生呢?怎麼還不過來!”
“我老秦家的骨肉出任何差錯,我砍了他的頭!”
老太君一怒,身邊兩個侍衛,立馬又飛一般去催醫生了。
“奶奶,我沒事。您可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怎麼好。”
“快,到屋裏去坐。”蘇酥拉着董霜君的手,一幅小兒女姿態,甚至有些撒嬌。
秦天在旁邊看的一臉懵逼,看到蘇酥竟然伸手去拉董霜君,忍不住嚇了一跳。
在整個老秦家,老太君就是太后老佛爺,任何人碰不得的。她本人不知道是爲了維護尊嚴,還是有潔癖,只要敢碰到她衣服的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更何況,蘇酥竟然去拉她的手。
衝動之下,秦天要衝過去保護蘇酥。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他再次驚呆了。
“好好好,我聽我孫媳婦的,不生氣。”
“乖媳婦,你也要聽我的,好好休養,給我們老秦家生個大胖小子。”
“咱們去屋裏說!”
被蘇酥拉着手,董霜君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往屋子裏走。說到“給老秦家生個大胖小子”,她容光煥發,笑得一臉褶子。
“你還愣着幹嘛?還不快進來,給奶奶請安!”
“得知奶奶一個女人,掌管秦家這麼多年,我真是太敬佩她老人家了!”
“我跟奶奶已經說好了,以後要拜她爲師,多多學習。”
路過秦天身邊,看到他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蘇酥嬌嗔說道。
秦天一臉懵逼。
女人是什麼奇怪的生物?
怎麼她們娘倆看上去已經那麼親密了?
老子這個姓秦的,反倒成了外人?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此刻的他,滿眼都是蘇酥,再也捨不得離開片刻。
蘇酥和老太君進了屋,秦天爲了看媳婦,也只能硬着頭皮,厚着臉皮,走了進去。
沉默不語的金墩王,也沉着臉走了進來。
秦天知道,今天的事情,還遠未結束。
果然,老太君拉着蘇酥的手,含笑道:“你不是要跟奶奶學習治家之道嗎?奶奶現在就教你第一招,有過必懲!”
說着,臉一沉:“金墩王,你可知罪?”
老太君的語氣,嚴厲了幾分:“何罪?”
金墩低頭:“失職。”
他本不善言辭,也沒想着爭辯,一個失職,已經闡述了一切。
他在老秦家這麼多年,一路升爲五王,又成爲五王之中,最後的重器。可以說明,這幾十年,他是如何的兢兢業業,功勳卓著。
可以說,從來沒有犯過錯。這也是他最爲驕傲的地方。
沒想到晚節不保,到了快該退休的年齡,竟然犯了這麼大的錯誤。
何爲失職?
老太君命他保護蘇酥,他卻自以爲是,覺得老太君更需要自己。留下幾個人保護蘇酥,自己跑回了宗祠。
這是何等重大的失職!
要知道,如今的蘇酥,可是老秦家最重要的人。她懷着的骨肉,那是老秦家下一代的希望啊!
如果不是秦彪忽然良心發現,跑過來殺了巫婆婆,蘇酥一屍兩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金墩王,認栽了。
看着他這麼大年級,低着頭,羞愧的老臉通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蘇酥於心不忍。
她急忙道:“奶奶,你快別責怪這位老人家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他也是爲您老人家好。”
“您的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如果金墩王因爲她受責罰,蘇酥的心裏,肯定是過意不去的。再說了,縱使跟她無關,但是她天性善良,也看不得金墩這樣值得尊敬的老人,受到責罰。
老太君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聽到了?少奶奶在爲你求情。”
金墩急忙道;“多謝少奶奶。”
他固執的道:“請老太君准許。”
聽到這話,蘇酥還不理解什麼意思,但是秦天已經緊張起來。在老秦家,犯了大錯,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麼被殺,要麼自殺。
金墩這樣說,已經是在請求老太君准許,准許他自殺謝罪。
在老秦家,還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沒有批准,你不能自行了斷。是生是死,都要獲得秦家的准許。
也正是因爲這種殘酷的規矩,才爲老秦家培養出了一大批忠心耿耿、悍不畏死的忠臣良將。
但是秦天也正是爲此,覺得這是一個沒有人性,沒有溫暖的環境,所以小時候才處處牴觸,終止無法容身。
現在,老太婆真的要賜死金墩嗎?
以她的性格,那隻怕是必然的。
雖然自己如今跟秦家沒有關係,金墩王的死,自己也不必理會,但是秦天還是覺得,如鯁在喉。
他討厭這個老太婆,討厭這個環境,只想快點離開。
龍園纔是他的安身之所,是真正溫暖的家庭。
老太君沉默了一下,最終低聲道:“死罪饒過。”
這麼說,算是網開一面了。對鐵血的董霜君,也算是難得破例。
“多謝老太君。”
金墩俯首致謝,擡起頭來,變得輕鬆了很多。他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你要做什麼?”秦天意識到什麼,忍不住顫聲發問。
“大少爺,你看這一招如何。”金墩笑了笑。
他低喝一聲,猛地豎起右掌,以掌做刀,電光火石一般,切在了左肩的肩胛骨之上。
只聽咔的一聲,他左臂齊根而斷,鮮血立刻如噴泉般狂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