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水鏡宮 >第十章 追殺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水鏡月騎着馬兒,醉眼迷濛的看着眼前一派柳色青青煙波浩渺的景象,晃着腦袋唸了首詩,自認爲還挺應景,彎着眉眼舉起酒囊,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那日水鏡月從唐門回到錦城,給那些中毒的人吃了解藥,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出了城,至於背後是何人在籌謀些什麼,自有唐門中人去查。

    可是,他們這一路走得並不輕鬆,還未出劍閣,已經遭遇到十幾次埋伏,來人還都是高手,比之墨華樓的殺手也是不遜色的。對方人多勢衆,以逸待勞,他們幾個之前都受了些傷,又疲於應付,還有個不會武功的古玲,饒是幾人武功高強,也免不了受傷。行至劍閣,水鏡月眼看連玉衡都有些支撐不住,心裏想着應對的法子。

    這事有些不尋常。雖然水鏡宮從未涉足蜀中,但聲名卻是傳遍了整個大昭朝的,被人如此追殺,大抵還是頭一遭。

    莫非還是因爲子夜珍珠水的事?

    水鏡月剛冒出這個念頭就搖了搖頭。這事已由唐門接手了,背後那人若是在應對唐門之時還能有精力來追殺他們,那他的勢力未免太大了些。據水鏡月所知,江湖中是絕對沒有這種組織存在的。

    那麼,難道是針對她的?

    這些年她以“月姑娘”之名行走江湖,交了不少朋友,得罪的人也不少。蜀中她雖是第一次來,但想置她於死地的人也挺多,若是把鄰近的雲貴一帶的人都算上,那就更多了。

    ——水鏡月這麼想着的時候,深深覺得她混了這五年,也不算白混,至少這一走,還有幾個仇家會惦記着自己。

    只是這些人是不是針對水鏡月的呢?

    在劍閣休息了一日之後,水鏡月不跟玉衡他們一起走了。

    玉衡看出她的心思,也沒有反對。若這羣人真是針對水鏡月的,她輕功好,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一個人的話,打不過總還能跑;若這羣人是針對水鏡宮的,他們去引開敵人,讓水鏡月順利回宮,也算是不辱使命。

    開陽等人對玉衡這般放心水鏡月,竟是完全不擔心她反悔了不回去了,倒很是驚訝了一番。

    待玉衡等人走了三日後,水鏡月也打點行禮,帶着阿離上路了。

    這一路上,水鏡月跟從前一樣,賞着春光喝着酒,慢悠悠的晃盪着,遇上不平之事順手管一管,碰上熱鬧就停下來瞧一瞧,見了朋友就坐下來喝一杯酒,倒是十分的悠閒愜意。

    只是,讓她奇怪的是,她這一路也沒再遇上之前那幫刺客,也不知道是他們是壓根兒就沒跟上來,還是在預備着致命一擊。

    如今,水鏡月已到了江城了,想來玉衡她們早就到了杭州。憑着阿離的腳程,從江城到杭州只需一日即可。水鏡月算算日子,覺得也玩得差不多,該回去了。那羣人若是再不出現,可就沒機會了。

    江城多水,多湖,多沼澤。這裏的既有江南的旖旎風光,也有嶺南的窮山惡水,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水鏡月騎着馬兒剛穿過過一片長滿落羽杉的溼地,心裏正爲那羣不見了蹤跡的刺客着急,就聽見前方樹林裏傳來一陣震天的求救聲——

    “救命!救命呀——”

    這少年的聲音,中氣十足,估計方圓十里的人都能聽見了。水鏡月往那方向趕過去的時候,忍不住想——這孩子喊救命也喊得如此從容不迫,倒是個人才,就是聲音好像有些耳熟啊。

    水鏡月趕過去,站在樹梢上看到下面一羣

    人時,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二十人,灰衣蒙面,彎刀,中間圍着一輛馬車,馬車上坐着一個青衣少年,此刻正拉着繮繩閉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喊着“救命”。

    也不知是不是那少年的嗓子太過嘹亮,那些人竟愣了半晌,看少年的眼神有些古怪。

    水鏡月不禁冷笑了一聲,她笑得毫無掩飾,聲音雖不大,在場的衆人卻都聽得清晰。

    那青衣少年的喊聲驀然停了,四下裏頓時安靜得只餘風聲蕭瑟。

    水鏡月見衆人都看着自己,眯着眼睛擺擺手,道:“抱歉抱歉,本姑娘不是故意的,你們繼續。”說着,她竟在樹枝上坐下來,似乎是打算觀一場大戰。

    那青衣少年愣了愣,然後叫起來:“喂,你不是女俠嗎?怎麼見死不救?”

    水鏡月微微偏頭,似是笑了,“你好胳膊好腿的,哪裏像是要死的樣子?”

    少年氣結,“難不成一定要等到我快死了你纔出手?”

    水鏡月也不生氣,對那羣灰衣人挑了挑眉,道:“喂,你們怎麼還不出手?這麼磨磨蹭蹭的,擱墨華樓,早死八百回了。”

    那羣灰衣人似是才反應過來一眼,齊齊攻了過去,一半衝着那青衣少年,一半卻是衝着馬車去的。

    “轟——”

    馬車碎裂,木板飛散。

    “公子!”那青衣少年本已躲開了那幾人的攻擊,見狀立馬紅了眼睛,想要回去救那馬車中的人,卻被幾人攔住了。他功夫本不錯,但一着急,動作就有些亂,一不留神就被人在手臂和大腿上砍了幾刀。

    馬車上是一位白衣公子,此時馬車已毀,他卻仍舊坐在車轅上,神情淡漠,似是周圍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干一般。

    那羣灰衣人對視一眼,手中的彎刀齊齊向那白衣公子砍過去。青衣少年似是瘋了一般,不管不顧的衝過去,不要命一般,卻被人在腳上砍了一刀,頓時撲倒在地。

    水鏡月站在樹梢上看了那白衣公子一眼,皺了皺眉,終於飛身而下,落地之時手中的刀已在周身打了個轉,周圍的幾人頓時齊齊往後飛去,一人還撞到圍攻那青衣少年的灰衣人,倒在一起。

    再看水鏡月,手中的刀仍在鞘中,竟似從未出鞘一般。那幾個灰衣人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鮮紅的血浸染在衣衫上,疼痛無比真實。

    水鏡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走吧。”這羣人跟之前追殺水鏡月的人穿着一樣的衣服,但似乎並不是同一班人,功夫弱了很多。

    領頭的那人看了水鏡月一眼,手一揮,帶着手下消失在叢林深處。

    青衣少年費力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向馬車,急切的問道:“公子,你沒事吧?”稍走近,見到白衣公子胸口的一片血紅,不由驚叫出聲,“公子!你受傷了?!”

    水鏡月突然拔刀,眼中的寒氣陡生,冰冷的刀刃架在那白衣公子的脖子上。

    “你幹什麼?”青衣少年撲到馬車旁,伸手對水鏡月打出一拳,卻連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一腳踢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

    水鏡月的眼神有些冷,黑色的瞳孔如同一口深潭,周身瀰漫着一股殺氣。她定定的盯着那白衣公子那雙眼睛,語調微沉,“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衣公子那雙眼睛仍舊半睜半合,帶着幾分慵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把那把刀放在眼裏。他嘴角微挑着擡頭,脖子上沁出一道血痕,對水鏡月淡淡一笑,道:“長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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