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囚青絲 >第 24 章 閒得慌
    ???

    光線透過窗扇上的明紗一濾,柔和地攏在夏竹悅身上,她髮絲微微有些散亂,還未梳洗的模樣帶着一絲明媚的嬌憨。

    門外待命的小廝們聽見裏邊的動靜,知他醒了,輕輕問安一聲,捧着盥洗用具和衣飾推門而入。

    魏峙伸手將她拉進簾幔後邊,遮住她的身形,淡淡吩咐道:“東西擱下,你們出去。”

    小廝愣了一瞬,方纔想起昨日世子爺房裏添了一個婢女,於是止了腳步,只將物件兒擱在外間,恭謹退去了。

    見小廝們走了,夏竹悅自然明白了她的任務,便親去捧了茶水與他漱了口,又擰來熱布巾替他擦洗了手臉。

    爲他穿戴好蟒袍,細細撫平邊角,這才引着他於椅上坐了,伸手散開他的墨發,握在手裏執犀角梳細細梳順。

    她伺候的十分周到,也沒了之前扭捏的模樣,恭謹順從,似已侍候了他許多年了一般妥帖。

    魏峙從鏡中的倒映裏睨着她,她垂眸溫柔地梳理着他的髮絲,纖白柔嫩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沒入漆黑的發間,令他恍神了片刻。

    待他回過神來,她已然將他的髮絲打成了辮子盤於頭頂,簪上了金冠。

    她離的很近,袖間漾着些許淡淡的清甜氣息,一本正經地替他調整着金冠的角度。

    這副乖順的模樣底下,似乎醞着旁的心思。

    魏峙忽地低低笑了一聲,覺得挺有趣。

    像一個長者看着調皮的小孩童一般,起了些許興致,想看看她還能作出什麼妖來。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安置妥當後,夏竹悅只是恭恭敬敬地垂首退到了一旁,盯着自己的鞋尖兒。

    魏峙心下一哂,沒說什麼,起身徑自離去了。

    見他走遠了,夏竹悅這才鬆懈下來,昨兒裝木訥呆笨不管用,今兒她就裝溫順的鵪鶉。

    溫順與木訥同樣無趣,用不了幾天,她就能被打發出去了。

    她如此想着,心情大好,正預備自行梳洗時門扇被輕輕推開,進來了兩個捧着用物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來就要爲她梳洗,她忙連連推拒,想要自己洗漱更衣。

    今兒送來的衣裙倒是正常多了,不似昨兒那麼薄透,月白袖衫和淡粉襦裙配着鵝黃的褙子,很是明麗,質料上乘,繡工精緻,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這是婢女的服制?”

    夏竹悅有些猶豫,瞧着小丫鬟身上芽綠的窄袖制服,“也給我取這樣的來罷。”

    小丫鬟捂嘴笑笑,捧出一隻漆盤,“這也是您的,您安心穿戴罷。”

    夏竹悅打眼一瞧,是一盤珠翠花鈿,鑲珠嵌寶的華光流轉。

    她於夏府見多了珍寶,這些即便不是多麼誇張的華貴珠寶,但也遠超一個婢女的用度,尋常人家的小姐也是難以用上的。

    她本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是穿戴成這樣,豈不默認自己並非一般婢女了。

    她並不討厭魏峙,也覺得他容貌俊美,驚才絕豔,堪稱爲世間女子的春閨夢中人。

    但她卻並不願與人作妾,無論是知州那傻兒子的妾,還是他世子爺魏峙的妾。

    世子爺身份尊貴,日後必是要聘娶門當戶對的正妃,還會有許多側妃與妾室。

    自小看着夏如知周旋在衆多妾室之間,女人堆裏的爭風喫醋,明爭暗鬥,着實令她厭惡。

    而她所盼望的,是白首不相離,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動人情感。

    這些......他定是給不了的。

    她也不喜這般高牆大院裏的長日光陰,如今既離了夏府,她生出了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思,想要去看看更爲廣闊的天地。

    至於魏峙對她的救命之恩,來日再想別的法子報答罷。

    她將漆盤和衣衫都推了回去,“煩請替我置辦同你們一樣的服制罷。”

    小丫鬟們面面相覷,有些遲疑,“您若是不喜歡這些款式,咱們給您挑別的來。”

    “不必了,同你們一樣的即可。”

    小丫鬟雖不明白她爲什麼推了這些東西,但都被李管事囑咐過,要好生伺候這位姑娘,於是也不敢過於違逆,只得應下了。

    少傾送來了丫鬟服制,夏竹悅這才換上,穿戴好對鏡一照,活脫脫兒就是一個梳着雙垂髻的小丫鬟了。

    這下子只要不看臉面和身量,站在丫鬟堆兒裏也顯得不是那麼地突兀了。

    她很是欣喜,執起笤帚就要掃灑,一旁的小丫鬟見了,忙幾步搶上來奪了她手中笤帚,口中喊着,“可不敢這樣兒,這些讓我們來做吧。”

    夏竹悅愣了一瞬,心想許是自己做了她的活計,她怕被管事瞧見責罰懶怠吧,一時覺得還有些過意不去。

    但她此刻很想扮演好丫鬟這個角色,於是四處張望着,欲尋些活計來幹。

    擡眸瞧見架上搭着魏峙換下來的衣衫,上前去攏了,正打算出去尋個盆打水漿洗了,不料還沒邁出門口就被小丫鬟手疾眼快地抽走了。

    “您且歇歇罷,可別爲難咱們了,膳食都擺出來了,您請先用膳罷。”

    小丫鬟攙着她的手臂,將她引至桌前,黃花梨圓桌上已擺好了碗筷,清粥小菜,麪點果子一應俱全。

    “......”

    小丫鬟不再給她任何干活兒的機會,趁她用膳的空檔兒將內務整理一空,安靜地退去。

    只留下窗明几淨和閒坐在那的夏竹悅。

    從前在夏府,惡奴懶怠欺主,她還少不得需自己做些粗活,如今一朝什麼都不用做,真真兒教她閒的發慌。

    她本欲出去走走,但只要她一開門,便有丫鬟上前來詢問她有什麼吩咐,將一應需求都替她辦的妥妥帖帖,甚至她走到哪裏,丫鬟便跟到哪裏,實在令人窒息。

    如此幾次,她乾脆閉門不出,在窗下托腮坐了一晌午。

    午間魏峙回來了一趟,似要取什麼緊要的東西,於立櫃中取了個物件兒就要走。

    夏竹悅似碰見救星了似的,大着膽子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又怎麼了。”魏峙居高臨下地睨着她。

    夏竹悅搓搓手,“要不你派些活兒給我罷,她們什麼都不讓我做,我實在閒的慌。”

    “閒的慌?”

    “嗯。”夏竹悅真誠地點點頭。

    魏峙隨手執起桌上的扇子塞進她手裏。

    夏竹悅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扇子,不解地問他,“你是要我給你打扇兒嗎?今天還挺涼快的呀。”

    魏峙伸手捉住她的肩膀,將她挪至窗下,“你看見外邊的花叢了麼?”

    夏竹悅點點頭,“看見了。”

    “那你看見花叢裏的蝴蝶了麼?”

    “看見了呀。”

    魏峙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撲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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