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白長臂一攬,捉住了她的手臂。
熙攘長街之上,人潮洶涌,卻唯餘二人凝滯在那裏,彷彿停滯了時光的流逝。
立了片刻,夏竹悅都沒有擡頭再去看他,掙了掙想要掙開手臂。
李牧白望着她,修長的手指握着她的小臂,力道雖不甚大,卻堅持的很,不肯就此鬆開。
“放開我。”
她吶吶地,有些難堪似的。
“遇到難處了麼。”
輕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蘊含着些許擔心,
“魏峙呢,沒同你一起麼?”
夏竹悅沒有做聲,忽地用力抽出手臂,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
“小竹!”
李牧白急急喚着,復又伸手拉住了她,“究竟怎麼了?”
“你別理會了,與你無干。”
夏竹悅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去面對李牧白,也不想因自己的事兒去連累他。
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此想着,夏竹悅冷下臉面,伸手要去拂他,懷中的嬰兒許是餓急了,忽地大哭起來,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一個身材頎長的華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捉着一個懷抱嬰孩的美麗少女。
這畫面,端的教人生出無限遐想,路過的好事者們無不暗自猜想着這二人之間的關係。
忽地,不遠處的人流突然躁動了起來,哭喊之聲不絕於耳。
夏竹悅擡眸望去,卻只見方纔那兩名捕快押着一名婦人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那婦人害怕極了,涕淚橫流地哭喊求饒着,卻並未令那兩人動容分毫,直直將她押往街頭。
街頭瞬間匯聚了十數名捕快,與兩人匯合之後交頭接耳一番,立刻拔出佩刀,涌入了人流,厲聲喝停行人,逐一嚴格檢查女人。
“你!擡頭!”
“轉過來!”
呵斥聲由遠及近,引發了民衆的恐慌,不論男女老幼,都開始四下逃散起來。
夏竹悅瞬間被人擠遠了數步,嬰孩厲聲哭鬧起來,她急急抱緊孩子,艱難地想要穩住腳步,奈何身子單薄,浮萍一般即將隨波逐流。
“小心些。”
即便如此,李牧白也未曾放手,捉緊她將她拉向自己,半圈進懷裏用自己的背脊替她擋住躁動的人流。
“你別管我了。”
夏竹悅猶自不願累及他,退拒連連。
李牧白不說話,只是護着她往外退去。
“李牧白……”
她仰頭望向他,有些焦急,“你別管我了,我……”
“你什麼?”
李牧白微微側首,“因爲你是岐人麼。”
“……”
夏竹悅如遭雷擊,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而他卻和煦一笑,
“沒關係的。”
李牧白攬緊了她,帶着她往外退去,輕聲囑咐着:“抱緊孩子,別傷着了。”
夏竹悅未來得及反應,已然被他帶離了人流洶涌的街道。
街角停駐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夏竹悅大眼兒一瞧,便認出那是李牧白的座駕。
夏竹悅腳步一滯,很是猶豫,想要推開他,卻不知怎的,李牧白今日卻似乎很是固執,仍圈緊了她的腰肢要將她推上馬車。
“不用……”
她想要退拒,李牧白壓低了聲音,
“先離開這裏。”
她退拒不得,又抱着孩子,只得暫且先上了馬車。
還未待她坐定,便聽見李牧白吩咐車伕,
“不去公主府了,壽禮稍後派人取了送去,即刻回府。”
“是。”
車伕恭謹應了,一揚馬鞭,催動馬車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夏竹悅抱着孩子,挨着窗下坐了,李牧白關上車門,也坐了過來。
那嬰兒哭嚎了許久,許是哭累了,小臉兒上掛着淚痕酣然睡了過去。
她有些心疼自責,又很是掛心方纔被捉走的婦人,不禁有些酸了眼眶,幾欲垂下淚來。
李牧白沒說什麼,只是取出一方帕子,輕柔拭着那小臉兒上的淚珠兒。
夏竹悅此刻才得空擡起頭來,細細打量坐在身旁的李牧白。
他穿着月白長衫,質料上佳,垂順感極強,似明月清暉般隨着他的動作華光流轉,襯得眉目如畫的面龐顯得很是柔情。
他依舊還是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彷彿這紅塵沾染不上他分毫,塵世紛擾,唯有他能夠遺世而獨立。
這樣美好的人,似乎多看上一眼,都是對他的不敬。
“怎麼了?”
李牧白擡眸,溫柔看向她,
“許久不見,倒似生分了?”
夏竹悅垂下頭去,不知該如何答他。
李牧白也不刨根問底,就那麼靜靜地望着她。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消瘦了不少,但精氣神兒卻教從前好了許多,眸子裏也不似從前那般敏感多思,變得堅定了許多。
她…似乎變了許多。
但李牧白心中的悸動卻絲毫未減,甚至彷彿更熾熱了許多。
天知道他從珍寶閣二樓臨窗瞥見她時,心中是怎樣的滋味。
她在喊什麼?
她怎的抱着個孩子?
那是誰的孩子?
魏峙怎的不在她身邊?
萬千疑問瞬間潮水般地涌入他的腦海裏。
他瘋了似的想要知道答案。
但他又忽地,不那麼在意答案了。
那些又有什麼所謂呢。
他隱忍剋制了這麼久,直到她再次出現在他的眼簾裏,他才終於明白了自己最真切的感受。
他想要她。
無論她是誰。
即便心中已然情緒翻涌到幾乎要涌出來,他也極力剋制着自己,讓自己看上去雲淡風輕。
別太急。
太急着露出利爪,會嚇跑他的小姑娘啊。
最好的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這個道理,他早已爛熟於心。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作者君還在高鐵上,倆拇指戳手機實在戳不長,到家洗完澡就碼字,今晚雙更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