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囚青絲 >第 76 章 應該的
    夏竹悅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垂下頭去望着自己跟前兒的碗碟,昏黃燭火籠着她,小小一隻,單薄的很。

    小可憐兒似地,吶吶地,

    “我也不知道。”

    她輕輕嘆息一聲,有些惆悵,

    “原本我以爲,只要岐人擰成一股繩兒,或許真的能夠復興岐國的,但如今......”

    “如今怎麼了。”

    “今日一役,我才知道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今日若不是你,只怕......”

    “我幫你復國。”

    魏峙飲完湯汁,將湯碗擱到桌上,輕聲允諾着。

    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只是在允諾稍後外出會給她帶回一支隨手採摘的花朵兒似地。

    夏竹悅深知這其中的牽扯太深,難度也太大了,得他一朝相救已然是潑天恩情,豈能再將他拉入這個無法預測的生死距裏。

    她雖這樣想着,當面卻不忍拂他,只是將這個話頭兒略了過去,復又執起他的湯碗替他續了碗湯捧去,嘴裏客氣關懷着:

    “你此番過來,有住的地方沒有?”

    “沒有。”

    “......”

    夏竹悅手上的動作一滯,有些尷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原以爲他會答些隨軍安營紮寨之類的,如今他都這樣說了,她也少不得打蛇隨棍上,繼續客氣着:

    “沒有麼?那...若是不嫌棄這裏簡陋的話,在此......”

    “好。”

    她話還沒說完,魏峙便擡眸望向她,隨口應了。

    “......”

    夏竹悅心中暗悔。

    同他客氣什麼呢,他哪裏是個客套的人呢,全然不按套路出牌,壓根兒就不推拒,倒教她一時間騎虎難下了。

    支吾半晌,也終是拉不下臉來再推他走,倒是魏峙從容用完飯,擱下筷子,側過臉來看着埋首如鵪鶉的她,

    “怎麼了?”

    “沒...沒什麼,你喫完啦?那你早些歇息罷。”

    夏竹悅擡眸看了他一眼,起身迅速收好了碗碟,逃也似地推門出去了。

    望着她略帶倉皇地背影,魏峙也僅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並未阻攔。

    他心下亦矛盾的很,若不是極力地剋制着自己,他恐怕早已捉住她吻了下去。

    但如今他卻並不願再同從前那般去強求。

    他想要重新來過,想要令她真真正正的認識他,接受他。

    才坐了片刻,便有小廝燒了熱水送來,林霄也送來了他的衣衫用物,伺候他沐浴更衣。

    洗去沙塵血污之後,林霄撤去物什,恭謹退下了。

    屋內僅點着一盞暖黃燈蠟,四下裏都浸潤着淡淡清甜的氣息,他舒展躺在她的榻上,身上搭着她淡粉色的碎花錦被。

    錦被柔的很,軟的很,親和貼服在他身上,他緩緩闔上眸,只覺連日來的疲憊逐漸緩解。

    他喟嘆一聲,側過身去輾轉欲睡,指尖卻偶然碰上了一樣冰涼的事物,他睜眼看去,卻見枕畔靜靜臥着一支寶光流轉的蝴蝶珠釵。

    “......”

    伸手捏起釵柄舉至眼前,轉動間蝴蝶的翅膀顫巍巍地振動着,燭光映在寶石上頭,流轉着瑩潤的光澤。

    還留着麼。

    他心下有些發緊。

    有些酸澀,又有些癢癢地。

    如此...她是否也對自己有些情誼呢。

    心下一軟,他伸出另一隻手,指尖細細描摹過蝴蝶的輪廓,卻在摸到修復的焊接很及時,蹙起了眉頭。

    若是對他有情誼,又怎會拋下他去找李牧白呢。

    鈍痛驟起,他收緊指節,握緊了蝴蝶釵。

    良久,他把蝴蝶釵放回原位,翻過身去靜靜望着燃燒跳躍的燭火,直到燭淚流盡火苗滅去,陷入一片幽暗悽清裏,他才嘆息一聲,闔眸睡去。

    次日一早,夏竹悅便早早起身,去膳房煲了粥,做了幾樣拿手的小菜。

    待齊姜來報魏峙起身的時候,她的小菜也恰恰起鍋了。

    匆匆拿食盒裝了預備提過去,齊姜上前兩步伸手替她提了起來,嘴裏嘟囔着:

    “公主怎的待他那樣好,還親自給他做喫食。”

    “從前做慣的,不算什麼。”

    夏竹悅摘了圍裙,整理好裙襬,隨着齊姜一同往外走去,

    “人家救了咱們,好生招待也是應該的。”

    她說的是事實,齊姜心下也明白,若不是昨日魏峙大軍天降神兵一般,在錦城的所有人只怕都已命喪黃泉了。

    知恩圖報乃是人之常情,她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提着食盒乖巧地跟在夏竹悅身後。

    進了院兒裏,夏竹悅輕輕敲了敲門,得了應允才緩緩推開了門扇。

    屋裏林霄正替魏峙梳髻,那粗手笨腳的,攏了這縷散了那縷,直令他有些焦躁。

    再這樣下去,只怕是將魏峙薅禿了也綁不上一個像樣的髮髻,夏竹悅實在看不過眼,回首囑咐齊姜去擺膳,自己則走到林霄身側,接過他手中的篦子,上手去替魏峙梳髮。

    “嗐,還是您來罷。”

    林霄有些訕訕地,“我整不來這細緻活兒。”

    說罷笑了笑,轉身去桌邊幫齊姜擺膳,纔剛一捱過去,兩人又拌起嘴兒來,你來我往打鬧了幾句才扭打着出去了。

    活潑嬉鬧的模樣惹得夏竹悅輕笑出聲,望着兩人出門去了才搖搖頭,轉過身來攏起他的髮絲。

    “梳什麼髻?”

    她擡眸望向銅鏡,隨口問着,卻見他正透過鏡面望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熱,扭過臉去。

    “隨便。”

    他輕聲答着。

    她不再說話,細緻攏了他的髮絲盤繞在頭頂,因着不在魏國,便沒有替他簪金冠,只是取了髮帶環繞綁了,簪了根雅緻的玉簪。

    輕柔將他額際的碎髮抹了上去,她笑了笑,

    “如此倒溫潤了許多,活像個書生似的呢。”

    魏峙眸色微黯,語氣也冷硬了幾分,

    “你喜歡溫潤的?”

    夏竹悅愣了一瞬,不知是哪裏惹的他不悅了,她細細看去,只覺那髮髻工整,並無什麼紕漏纔是。

    但瞧他那模樣,實打實地是有些惱意,直教她抿着脣,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魏峙看了她良久,終是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往桌邊走去。

    他於桌邊落了坐,執起湯碗舀了粥,擱到對側,“過來。”

    夏竹悅依言過去坐了,擡眸有些爲難地望着他,

    “那個...我要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我要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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