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從朝廷那邊的語氣中察覺到，這次，對方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家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關係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微妙的。
朱家自古以來都有皇族血統，雖然時至今日，曾經的貴族體系在表面上已經不復存在。
但實際上只是換了一個活法而已。
這在哪個國家，都是無法避免的事。
因爲他們從很早之前開始，就有了常人無法比擬的優勢。賺取到了常人幾輩子都無法積累的資源。
這種資源在歷史的長河中幫助他們進行血脈的延續，同時繼續在社會地位上超越常人。
使其在大部分歷史性的轉折點，都能抓住大潮機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因爲這樣的優勢存在，讓他們很容易和那些變革者走得更近。
加上其家族本身就掌權過某個舊朝。
所以，他們的地位和權限，一直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存在。
以至於出了問題，犯了事，很多時候都能得到一種“關上門，自己家的事自己商量”的待遇。
然而現在……
朱正卿突然感覺不到那種優勢的存在了！
當初的有恃無恐，變成了無比的惶恐不安！
在他眼裏，只有那些不上道的人，纔會在朝廷那裏看到的嘴臉，如今他居然也能切身體會……
那種無可奈何的滋味，讓朱正卿覺得，賊特麼難受！
“王爺……”
“王爺？”郭玄月看着上座的朱正卿，後者神情恍惚，雙目空洞。
“……”微微一滯，朱正卿從恍惚中回神，臉色憔悴。
平時那抹高高在上，唯我獨尊之色，蕩然無存。
“我……我該怎麼辦？朝廷那邊，現在特麼的根本不聽我解釋！”
“讓東總府公事公辦？那他們不得把我給直接給辦了？！公辦？可能麼！？”
朱正卿當然知道所謂的公事公辦到底是什麼意思……
所以心裏很是絕望……
“他們肯定不會給本王留後路……”
“既然如此，本王就乾脆和他們拼了！”
郭玄月柳眉微蹙，這樣的狀況，似乎她也曾考慮過。
只不過是最壞的結果之一。
沉疑了數息，權衡利弊之後，郭玄月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目前的形式來看，我們只能暫時先配合東總府的調查，不能和他們硬碰硬！”
“因爲一點硬碰硬，我們便徹底沒了掙扎的機會！”
莫勳已經逃離了西域。
現在被藏了起來。
而根據線人所提供的情報，秦雲這次直接滅了所有去西域作亂的人……
不留一個活口。
這在郭玄月看來，反而是幫了明王府。
“砰！”朱正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低沉怒喝：“配合他們調查？結果有區別麼？”
郭玄月冷靜道：“王爺您別忘了，到目前爲止，那邊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西域那批人，是您糾集的！”
朱正卿臉色難看：“這件事，不是明擺着的事麼……而且朝廷那邊的態度，已然說明我這邊無論找何種理由，這次都不管用！”
搖了搖頭，郭玄月正色道：“不一樣，衆所周知是衆所周知，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您畢竟是王室貴族，想搞垮您，沒有關鍵性的東西留案底，萬一以後有其他勢力拿此說事，欲對其不利，這便是隱患！”
“東總府的人不傻，不可能會忽略這個問題。”
朱正卿苦笑搖頭，郭玄月的話並沒有讓他感覺到轉機。
“理由？欲加之罪都何患無辭……等他們強攻於此，還怕找不到理由？”
一旦被攻破，曝光出去，必將引起全國公憤。
甚至，還會直接爲朱家招來無數新的仇家。
畢竟，他們之前坑的人，可不止解化清那一批。
所以朱正卿覺得，秦雲此刻要想拿自己，證據不證據的都不重要。
那種東西，事成之後，要多少有多少。
本質上，和戎省齊家的滅亡一樣。
只是這次，動手之前秦雲還有個正當的調查理由。
郭玄月沒有反駁。
這些東西，她不是沒有考慮過。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意見是相對而言比較穩妥的意見……
“我的意思，王爺可能還沒有明白……”
“你到底想說是什麼？”
郭玄月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我都知道，這次東總府是鐵了心地要拿明王府開刀，那麼，我們何不主動配合？”
“他們要查什麼，讓他們查，查到不對的地方，想抄就抄，反正也只是多找幾個替死鬼而已！”
“而他們在查的工程中，我們的配合實際上是拖延時間，將那些絕對不能見光的東西，迅速處理掉！”
“這樣的做法，也可以說成是斷臂保命……但您不能不承認，它確實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措施！”
“因爲這樣，既能讓東總府的調查有大的收穫，得到一點滿足後，針對心就會慢慢變弱！”
“而朝廷方面，肯定也會因爲朱家的大傷元氣，最後選擇勸兩邊談和……畢竟，您還是東明王，手裏掌握着龍國大批財富和資源。”
“他們不可能不忌憚，您若是被逼急了，魚死網破後的後果！”
“……”聽到這兒，朱正卿漸漸眯起了雙眼。
不禁細細考量起來。
似乎還真是這個道理。
在郭玄月的詳細解釋下，他終於看到那一絲生機。
“你說的，倒是不錯，但放任他們稽查的風險也很大，以此來拖延時間，這個度，不好把控啊！”
郭玄月沒有反駁，而是點頭同意：“所以，這件事便讓我來親力親爲吧，面對我這個弱女子，那龍王又能如何強勢？”
“嗯，有道理，英雄還難過美人關，你只要拖延到足夠的時間，他們便找不到覆滅我朱家的把柄！”
“大不了損失點東西，等我緩過氣來，一樣能給他們好看！”
朱正卿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終於找到出路的他，臉上也恢復了一絲神采。
然而就在他和郭玄月，以及一衆謀士將提到嗓子的心眼兒放下之時。
一名衛兵突然衝了進來……
“王爺，外面有一夥人欲求見於您，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
嗯？
剛剛升起的慶幸驟然變成了驚滯。
朱正卿不住駭然：“這……這麼快東總府的人就來了！？”
那名衛兵搖頭，趕緊解釋：“不是東總府的人，像是一批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朱正卿和郭玄月相顧一視。
有些詫異。
後者不禁呢喃：“難道解化清糾集的那批人，還有幸存者？”
如果是這樣，那些人現在可見不得。
萬一東總府的人緊跟其後。
那豈不成了不打自招？
這個問題，顯然那個衛兵無法回答。
而就在她倆都拿不定注意，要不要見那批人的時候……
門口卻突然傳來躁動的聲響……
十幾名衛兵接連倒地。
下一刻。
十一個穿着怪異的男男女女，愕然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