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釋天繼續坐在石凳上，面對秦雲突然燃起的怒火以及爆發的殺氣仍舊面不改色。
優雅地端起一杯茶，輕輕啄了一口。
目視前方，淡淡說道：“你父親可沒有覺得，我的想法是錯的……”
嬴釋天回憶起那個與自己做了幾十年宿敵的男人。
他們就是像是一件事物的兩面，又像是照鏡子一樣有着許多的共同點。
“可他既然阻止過你，那便代表，你們所做之事，總有不可行的地方！”秦雲正色道。
嬴釋天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是錯事……
事實上，想要把對錯說透徹，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端着茶杯，嬴釋天站了起來，仍舊目視遠方的他指着天邊說道：“那我來問你幾個本質的問題……”
“我們是誰……”
“我們從哪裏來……”
“我們又要到哪裏去……”
聽到這三個問題，秦雲眯着眼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哲學三問是困惑人類數千年的終極問題。
但此刻被嬴釋天問出，在秦雲看來，顯然有點出畫。
“我知道，你們這些領導者，都喜歡用看似深奧的問題給別人洗腦，不過你覺得，這種方式對我管用嗎？”
嬴釋天沒有反駁，依舊面不改色：“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這些‘人’，孤獨嗎？”
秦雲能聽得出那個字的語氣特別，而且此刻的嬴釋天神色非常嚴肅，很容易讓人有種想聽下去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麼？”
嬴釋天繼續看着草原的盡頭，天地相接的地方：“很顯然，我們並不孤獨……茫茫宇宙，何其之大，雖然我們在銀河系邊緣，彷彿是離城市很遠的郊外，十分荒涼……”
“但我相信，在那中心地帶，一定非常熱鬧，甚至十分擁擠……保不準某一天，他們擠不下了，就會來我們這個地方。”
“到那時候，遠郊便成了城鄉結合部，只不過我們的下場是被安置還是驅逐，誰也不清楚！”
“況且我們得明白，整個宇宙，像這樣的星系，至少有數十億個！”
嬴釋天的話扯得有點遠。
秦雲冷肅着臉，已經沒有太多聽下去的興趣。
“我覺得，我們的談話可以到此爲止了！”
嬴釋天不以爲然，繼續說道：“而我們，現在在忙什麼？”
“不僅是局部地區國家之間的戰爭，甚至連一個國家本身的內鬥都不斷，更甚至，一個家族的紛爭也是永無休止！”
“這樣的結果將導致什麼可怕的後果，你知道嗎？”
“沒錯，那就是滅亡！”
秦雲本來已經轉身，但聽到嬴釋天這些話，驟然停下了腳步：“所以，這就是你要一統天下的目的？”
嬴釋天沒有反駁：“沒錯，內鬥只會讓我們無意義地消耗資源，我們手裏的資源有限，無意義的消耗過多，後果遠比想象中要嚴重！”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種‘階梯理論’……一個文明的延續、進化，就很符合這種理論……”
“拿我們人類舉例，我們現在所能利用的能量穹頂是核能，事實上到目前爲止，我們也沒能完全利用這顆行星的能量……”
秦雲轉身，正色看着對方：“你說的無非是些環境科學，雖然道理不假，但用來作爲你爲所欲爲的理由，怕是有些扯淡！”
嬴釋天面不改色：“這可不是單純的環境科學……不管是贏氏一族還是其他有着大氣蘊的家族，又或者是冥王殿、光明議會……其實很早便已經發現一個事實……”
“那便是，我們並不是這顆星球第一批智慧文明！”
“衆多歷史遺蹟告訴我們，這顆星球曾經有過無數輝煌的文明，有一些，甚至已經超過了現在的我們……”
“可不管他們是來自哪裏，現在都已經變成了塵埃……是什麼讓他們遭受到了滅頂之災……天災？人禍？”
“都可能！”
“而不管是哪一種，都足以警示我們，坐以待斃，只是等死！如今的格局，光是內耗，就已經接近星球承載的極限，繼續無視，就算那些虛無縹緲的地外文明不來對我們造成威脅，我們自己也會把自己給玩兒死！”
嬴釋天知道一個道理。
冷兵器時代的戰亂，並不會消耗掉過多的行星能源。
而現在不同，現代人類對地球的消耗，一天就相當於古時候的上千年不止。
行星能源的底線是地核，相當於它的生命維繫系統。
而最多的能源，還是來自太陽。
上億年的光照，可以讓地球儲存足夠多的能量。
倚靠植物的屍體，埋藏在地下。
或者變成風、水流動的動能或者勢能。
如今，地球儲存能量的速度顯然遠遠小於人類消耗的速度。
一旦耗盡全部儲存，地球則又需要上億年來積蓄。
而在此期間，如果人類沒有找到更高級別的能源獲取方式，後果可想而知。
而一統天下，集中全人類的智慧和力量來維繫文明的延續和進化，這便是嬴釋天的本意。
聽到這裏，秦雲陷入了沉默。
因爲嬴釋天的出發點是對的，而且還非常偉大。
然而他知道，出發點和實際行動完全是兩回事。
少數智者的想法確實足夠深遠。
但人之所以爲人，正是因爲這種生物除了有理性的思考，還有感性的思考。
所以大部分時候，這種生物都需要一批少數智者來引領方向，但並不需要他們領導和決定一切！
強行干預，只會適得其反！
這是被歷史佐證無數次的定律！
“如果你們的目的真是這樣的考慮，那我倒是將覺得，你們確實很偉大……然而，你們的行爲，卻讓我看不到真正意義上的希望！”
“所以很抱歉，我們還是無法走到一起！”
嬴釋天的眉頭微微一挑，細微的變化轉瞬即逝，臉上仍舊掛着雲淡風輕：“你確定想好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犯了兩個極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