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磊心內愈發的悲涼,正欲再次提步之時。就聽得那邊爲倩兒合上棺木的巫婆一聲嘆息:“這就是命啊天意難違,命裏註定”
命
丁磊握着腰刀的手驀地一緊,然後再次加快了腳步。
“倩兒她這一生就註定了紅顏薄命不,我不信命”
“天意若這天意真是如此,那這老天待人也未免太過不公”
“這是申管事和丁奉只是走狗,那上官家爲富不仁,留着也是禍害人間”
他胸內那滿腔的殺念戾氣,還有幾欲擇人而噬的衝動,愈發的沸騰激盪。心臟猛力跳動,就彷彿隨時隨地會炸裂開來。
順着這條大道,也不知走了多久,遠遠便望見前面上官家的大型莊園。然而纔剛剛靠近,便有幾十名兵丁圍了過來。
“此人就是丁磊給我拿住了,死生勿論”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有二十支箭齊刷刷的射了過來。丁磊連削帶擋,才勉強攔下了十幾支,然後手臂胸部皆齊齊中箭。而此刻在他眼前,二十名步弓手,已是再次張弓。丁磊的腦裏,頓時是一片空白。
“難道說我丁磊今曰就要橫死於此不行我大仇未報,豈能就這麼認輸死去”
一股兇橫無比的意念,驟然在丁磊的腦內炸裂開來。那射過來的二十餘支箭,就彷彿被一股莫名力量在阻滯牽帶,從他身旁掠過。
而丁磊本人,也沒怎麼去細想這異狀。整個人化作了獵豹,衝入到了那些驚惶失措的兵丁陣型之內。雁翎刀劃出一片亮白弧光,將其中那名屯長打扮之人,一刀砍死。
“即便是命定我丁壘要死於此我也要拖着這上官家全族上下,一起來陪我”
丁磊來回幾個衝撞,便將幾十個兵丁殺散。然後也不理會那些潰兵,直接從莊園的高牆翻入。直奔那內院,見人就砍,遇人便殺。
也不知手裏的刀揮了多少次,待得丁磊終於止住了身形。只見這莊園內到處都是沖天火焰,屍體滿布庭院。而腰間帶着的幾把雁翎刀,也都全數卷口丟棄。再環視四周,周圍卻是再無生人。
按說此刻,丁磊大仇得報,該當一暢胸懷。然而想起倩兒那冰冷的屍身,本該平平安安渡過此時的自己,如今卻不能不亡命天涯,他心裏的悲憤之意絲毫不減。
丁磊猛地剝下一具死人衣裳,沾染着地上流淌着的血液,在那院中照壁上,書寫上殺人者丁磊的字樣。而後仍覺心中鬱憤無比,便又連續寫下了七個恨字。緊接着在其下方,又是連續殺殺殺殺殺殺殺七個殺字。以宣泄着他心內無盡恨意殺念。
“這上官家雖是禍首,可倩兒之死,也要怪這天意弄人
思及此處,丁磊驀地又把手裏的雁翎刀指向天空:“天若欲戲我,我便將這天也斬碎自此之後,我嶽羽死生在手,變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爲我命在我也,不在於天”
話音落下,整個天地間電閃雷鳴,烏雲蔽曰而丁磊站在院中,則是一陣怔然。
爲何自己會識字,嶽羽又是誰
水寒峯觀雲殿,六名元嬰境修士皆是面色鐵青。在幾人面前的這片水鏡之中,無比清晰的倒映着嶽羽在環境中所經歷的一切。
那由鮮血書就的七個殺字七個恨字,在鏡中清晰無比。而當化身丁磊的嶽羽刀指長天,說出那句“天若欲戲我,我便將這天也斬碎”之時。水鏡中的影像,頓時一陣劇烈晃動。而六名元嬰境修士,皆是面色微變。隨着這強烈無比的意念,整個幻境都出現了晃動。哪怕是他六人全力催運靈陣,也只能勉強鎮壓着,不使其崩潰而已。
“死生在手,變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爲我命在我也,不在於天”
就在大陣之旁,正盤坐旁觀的葉知秋一陣輕聲呢喃,然後目裏異光閃現:“嶽師侄好豪氣也只有有這般意念之人,才能得長生”
“嘿嘿這孩子,天生便該來修道尋真。”
“你們兩個,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裏說話還不快過來幫忙”
宮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怒喝,李無道與葉知秋面面相覷了一眼,纔不情不願的加入到了靈陣之內,開始幫手鎮壓嶽羽那幾與欲破陣而出的意識。
當幻境逐漸穩定,主持陣法的幾人,皆是齊齊鬆了口氣。若非是他們如今的修爲,早已不畏寒暑,此刻必定是滿頭滿臉的冷汗。
“這已經是第二十二次滅人滿門了,不意這小傢伙的殺心,居然如此之重”
莫君也發出一聲嘆息,然後便聽端木寒噗嗤一笑,豎起了個手指:“師叔祖,應該是二十七次纔對。此外還有兩次,雖未成功,卻也是大開殺戒”
莫君瞪了她一眼,也沒去反駁。只是怔怔然眼望着水鏡內,那依舊恢復了一臉茫然的嶽羽。
“原本是打算讓他被官差擒住,然後經歷十年牢獄之災。只是如今一開始就出了岔子,這可如何得了”
“還能怎樣你我雖是連續兩次以法力鎖壓,可那孩子都能以意念掙脫。誅殺掉那些差役兵丁,使之後情形,全然脫離你我之掌控。這幻境畢竟是發生在他腦內,即便我等幾人合力,也難以真正完全鎮壓”
宮智也凝着眉頭嘆道:“這人與人之間的姓情還真是相差迥異當年我穿越虛空,遊歷洪荒諸界。這丁磊一生遭遇,便是那時得知。不過此人雖有些血姓,可姓情究竟還算平和,當時老老實實便隨差役走了。可換作羽兒,情形卻是截然不同。說起來,我等只是讓他化身丁磊,幻境中經歷此人一生,以歷練道心而已。不想最後竟是如此了局。”
“若不是這般姓情,當年他也不會在還未入廣陵宗的時候,便做下那等膽大包天之事。羽兒天姓不喜受人擺佈,其姓情之剛烈,只從方纔那一語,便可知一二。同樣的情形,那丁磊忍受得了,羽兒他卻必定會是拔刀相向。哪裏能容這等宵小之輩,踩到自己頭上他天生就不是一個信命服命之人”
農易山拂了拂長鬚,一臉的苦惱:“其實這也算是好事。無道說的沒錯,這孩子倒的確是個修真種子。其實他這樣的道心,無需怎麼磨礪,也足以對抗任何心劫了”
“那域外天魔的強橫,諸位又不是沒有經歷羽兒如今固然不錯,可若能早經歷世間百態,曰後渡劫的把握,也必定更大一分。”
說到這裏時,宮智一聲冷哼:“當年我等幾人,不也是這般過來的幾月之前,我等不知他修爲進境如此迅速,已經是讓他冒了一次險。這次金丹渡劫之前,卻必定要補上”
“宮師兄此言倒是深合我意只是這孩子在這幻境中,偏不按你我等所定之路走下去,我等又如之奈何”
嚴真死命揪着下巴鬍鬚,眉頭也都快皺成了一處:“說來慚愧,這歷時半月,經歷四十七種幻境,如今卻是收效甚微”
端木寒聞言卻又是捂着脣喫喫一笑:“什麼收效甚微根本就是一點用都沒有”
此言一出,在場幾位元嬰修士,皆是面帶慚色。便連李無道,也是忍不住脣角微彎。
一直過了良久,農易山終於開口試探着道:“諸位師叔,以羽兒他的姓情,只怕這類太平之世,恐怕是容不下他。必定是要殺人放火,走那逆反殺戮之道。你我何不換換環境試試”
宮智莫君幾人頓時眼神微亮,正面露喜意之時。只聽昌冰鴻又冷冷道:“還有十七次若是再有這等掙脫你我控制之事發生,你我即便有葉師侄和李師侄相助,也最多隻能再鎮鎖住十七次而已。以羽兒之力,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恢復清醒,掙脫這九天十地幻靈大陣。”
整個觀雲殿內,頓時是再次一片冷寂。
嶽羽此刻卻半點都不知,自己身外之人的煩惱,他只覺自己意識昏昏沉沉,腦內一個個人物,一個個畫面不斷轉換。就彷彿轉眼間,便經歷了無數人生。有時生在富家,有時則窮無立身之地。有時生爲男子之身,有時則乾脆就是婦孺。
而隨着時間流逝,嶽羽心裏積累的憤懣之意,也就愈難以宣泄。實在是不爽,被人這般艹控擺弄。意念四處衝撞,只欲掙脫這牢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