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君臨 >1166 歃血爲盟
    南北不足十丈的臨水小榭之內,嶽羽與陸壓是並肩而立。旁邊一條清澈無比的小溪潺潺流淌,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悅耳之至。

    而更遠處,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密林,一派閒雅意境。

    九華真人知曉陸壓這般做派,並非是真要邀嶽羽賞景,而是有密事相商。

    對二人所言之事,也能大約料知一二,這時卻仍是猶豫着,是否參與其中。便乾脆是避開,耳不聞則心不亂。早早便找藉口離去,剩下二人獨處。

    “這方丈山龍臺,不愧是天下間十大洞天之一”

    嶽羽一聲讚歎,掃視了眼四周,目裏是毫不掩飾那豔羨之意。

    這裏時光流速最低的所在,亦是高達四十倍。若能據此,修行速度,實是勝過常人數百倍,更勝過那丹藥之力。

    更何況此地,還有那三界靈泉,天龍血池,以及數種先天超品靈根,等諸多特產,實是尋道修真的絕佳寶地。

    還有這如畫之景,前次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根本就來不及自己觀覽這洞天世界。直到這時才覺此處,不止是靈力鼎盛,景貌亦是無雙。

    只望自己此番那天意府洞天,成就之後,能有這龍臺洞天的一半好處,他便已是心滿意足。

    “若非如此,我亦不捨得,將那東西賣出”

    陸壓微微一笑,邀請道:“若是陛下滿意,也可長居於此修煉。反正這龍臺洞天極大,容納八九位混沌金仙都綽綽有餘”

    嶽羽心中不由意動,不過下一刻,卻又微微搖頭。他是北方大帝,卻常年呆在南方,像什麼話

    南北相隔太遠,他的神通法力,也沒到一步便可縱跨洪荒世界。從天之涯,至海之角的地步。

    若是北方帝庭出了什麼事,多半是反應不及。

    “可惜了似大帝這般有趣之人,若能朝夕相處,坐談論道,必定大有裨益”

    陸壓料到如此,方纔亦只是玩笑之言。接着神情,卻已凝然道:“陛下對那鴻鈞如何看”

    說這句話時,身周赫然已是在空中,佈下了重重壁障。一口環狀仙寶,浮於半空。將二人所在之處,遙遙籠罩,還有這龍臺洞天內,也是一座大陣驀地轉動。

    將這片地域,宛如是龍墓地般徹底隔絕。

    嶽羽微微訝然,知曉此處已是被陸壓經營得如鐵桶一般,可保絕對安全。無論聖人道祖,甚至如諦聽之輩,都無可能,窺測此處,可放心直言。卻依舊是含蓄一笑:“道君爲何如此問”

    卻見那陸壓是目光熠熠,神情陰沉。才搖頭答道:“鴻鈞有德於天,又有罪於天。上古數次殺劫,天地殘破,其實皆因此人而起,卻也因此人而存。我人族雖是由媧皇所造,不過真正始源,仍是洪荒。吾雖是視其爲平生大敵,卻亦敬佩有加,不知該如何評價”

    “大敵”

    陸壓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仔細望向嶽羽的眼睛,然後是再次微微動容。只覺那黑色雙眸,宛如是一潭可吞噬人心的幽泉,深不見底。閃爍着一種特異光華,既非是野心,也非是渴望,極其純淨。

    內中那一往無前,決然無悔的意念,直透心底,委實是震撼心神。

    嶽羽微微一笑,驀地信手一招,將那溪水中,一條小魚,連同一團水液。都招至身前道:“難道太子以爲,我淵明不配視那鴻鈞爲敵”

    言語間,是直言陸壓數萬載之前的身份。

    “怎可能”

    陸壓不由是一聲大笑,音如冰玉交擊,清脆無比:“若連你這位生生把天機逆轉,助后土成道的劍仙之祖,都無資格說這句話。這世間又還有何人敢言此語”

    “太子過譽了”

    嶽羽轉而又看向身前,淡淡道:“其實也非是我願與鴻鈞爲敵,只是不得已罷了眼下之處境,便如這條魚,雖是暫時因外力跳出天道之外,卻遲早要回歸其內。除非是在此之前,獲真正騰飛之力”

    驀地法力催動,那紅色鯉魚,驀地身軀變化。竟伸展出了兩翼雙爪,宛如飛鳥。被嶽羽釋開之後,竟也知撲騰翅膀,一展翅,便騰起空中數萬餘丈。

    然後嶽羽,是笑意盈盈的轉過頭道:“不知太子,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陸壓目光微亮,然後也不置可否,只冷言道:“不瞞陛下,原本陸壓,是已準備將一具身外化身,投入西方教派

    。此次殺劫,可借其之力,略復前仇。那西方二位教派,也許了我一個大日如來之位。只是見后土登聖,天機變幻。這才改了主意,搶了這座方丈仙山。只是日後這洪荒,到底是何變局。我陸壓是生是死,也到底能否一了夙願,都是不知真可謂前程莫測,忐忑不安。不過今日,聽陛下如此說,卻是徹底放下心來”

    嶽羽默然靜聽,而說到此處時,陸壓道人的眼內。已赫然是神光閃現:“陛下是我是十萬載以來,唯一見到的機會。至少在那人被拉下雲霄之前,你我都是同一所求。我陸壓又怎可能,不傾力助你”

    話音間斬釘截鐵,嶽羽卻毫不爲所動,仍舊是笑問道:“只是如此而已”

    那陸壓目光微微一眯,接着是啞然失笑道:“也罷今日便也學一學人世間那些凡夫俗子,歃血爲盟如何”

    話音落時,手中便多了一隻玉碟,內盛着三界真泉靈水。然後指尖在腕脈一劃,便十幾滴金黃鮮血滴出,點入碟內。霎那間,只見是一團火焰,赫然騰起空中,色澤金黃,熾烈無比。

    嶽羽眉頭一挑,亦是不猶豫。直接是從指尖處,逼出了十幾滴鮮血,墜入其內。

    竟是壓得那金黃火焰,微微一滯,兩團能量,在玉碟之內中,赫然是激盪衝突,爭鬥不休。

    片刻之後,竟又相融一體。

    “純血龍脈”

    陸壓的神情不由微變,嘿然道:“先是我三足金烏一脈氣息,之後又是這祖龍血脈。陛下的身份,果然不簡單”

    話雖如此,陸壓卻已是毫不猶豫,將那玉碟之內的水液,喝下一半。接着又將那玉碟,遞至嶽羽身前道:“我陸壓今日以魂爲誓,日後只要你安天玄聖大帝不負陸壓,我亦必定不負大帝如違此言,叫我父我族之仇,再不得報”

    嶽羽也是乾脆利落,仰頭飲盡。然後是隨手一拋,把玉碟丟入至身前溪流之內:“蒼天鑑證天道破碎之前,我嶽羽但有半分畏怯不前,妥協之心,必教我嶽羽屍骨無存”

    便在飲下那混雜着陸壓精血的水液的那一霎那,嶽羽便只覺體內,是如火焰灸烤。

    二人之間,自然非是簡單的歃血爲盟。那精血之內,都有神念牽連,更含有着無數禁制。

    任意一人,若有背叛之意,另一人便可立時感應。那陰毒禁制,也同樣引發,足可令他二人這般的世間頂階大能,受身隕之災。

    當然也非是沒有好處,便在十幾滴太陽金烏之血,入體的那一霎那,嶽羽融於體內的後天兜率太陽真炎,幾乎是立時間,便已提升至先天之境

    而此刻那陸壓的瞳孔,亦是微微一縮,

    “嶽羽你是那血戮天君”

    不可思議之色一閃而過,陸壓緊接着,便又搖了搖頭道:“原來如此,你是安天玄聖大帝,也是血戮天君。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所有一切,都是恍然了悟。看向嶽羽的目光,也帶着幾分異色。

    嶽羽卻灑然一笑,毫不在意地騰空而起。其實這些誓言,他是從未當真。甚至那收入體內的精血禁制,亦未真正放在心上。

    若要背盟,總能找到辦法避開。兩人皆是與天地,同存亡之人。那天威雖是依舊令人生畏,卻已再約束不得他們這樣的絕頂人物。

    真正維繫二人之間盟約的,只能是利益而已。

    他嶽羽固然是一言九鼎,其實卻始終都未曾承諾什麼。若然是有一日,自己需得拋棄這陸壓,才能保全戰雪冰倩這些家人,必定是毫不猶豫。

    想必這陸壓,亦必定也是如此。歃血爲盟,只是爲堅他以力證道之心。

    正欲飛身離去,身後的陸壓,卻又突然開言道:“嶽天君陸壓這裏有言在先,至少在陛下仍有望證道之前,陸壓必定不會對你出手。但若見機不妙,卻休怪陸壓,急於脫身”

    嶽羽的身形微頓,神情愕然。接着也是聲音寒冽,迴應道:“朕這裏,卻只能與你合作到那天道破碎之後那時太子是否能盡復前仇,重振三足金烏一脈。又或者身隕道消,都俱與朕無關”

    話裏雖是毫不客氣,卻說得坦蕩。二人相視一笑,也不知是否錯覺,忽然之間,竟有種肝膽相照之感。

    嶽羽也再不多留,徑自是化光而去。只一眨眼,便再次離開了這龍臺洞天。

    陸壓則是負手而立,靜靜地看着嶽羽離去的方向。良久之後,才終是移開視線,眼內竟隱透着幾分期冀。“這個人,卻真是有趣”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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