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餘光看到一位手上空空如也的男同學，將餐盤塞進對方手上。
“同學，請你喫。”
姜辭邁着步子跑開，遠遠丟下這句話。
她跑出食堂時，外面已經沒有了少年的身影，她左顧右盼的張望着。
皺着眉頭，面前正好有人走過，她上前問道：“同學，你剛有看到有人跑過去嗎？”
手上的書攤開來捧着，突然被人攔住的秦遠崢嘴裏一句“沒看見”剛要脫口而出，擡頭就看到少女臉上焦急的神色。
將“沒看見”三個字嚥進肚裏，他壓制住臉上就要顯出來的喜色，剋制的道：“往那邊去了。”
他側過身子，指向身後。
姜辭看過去。
是操場！
心裏有了數，姜辭急急丟下一句“謝謝。”就往那邊跑過去。
姜辭跑出老遠，秦遠崢還站在原地。看着少女跑開的背影，弓着手指扶了扶鏡框。他半眯着眼睛，暗色的瞳孔中閃着流光。
姜辭。
少女的名字在他心中無聲的流轉。
他想到剛剛看到跑過去的人，眸中的神色深了些。
剛剛那個，好像是梁知淮。
姜辭爲什麼會追梁知淮？
帶着疑問走進食堂，耳邊全是嘈雜的議論聲。
“woc，梁知淮剛纔好猛。林煙哪惹到他了？”周圍的男同學低着頭，目光是不是落在崩潰大哭，對兩個小跟班發脾氣的林煙身上。
林煙的目光聞聲射過來，惡狠狠的瞪了出聲的男同學一眼。
四周全是細碎的討論聲和指指點點的目光，饒是林煙心理再強大也遭不住了，她又氣又急，憤怒的臉都憋紅了。
她大吼一聲，狠狠踩了一下地板。猛地往外面跑出去。
兩個手腳忙亂，不知道怎麼好的小跟班連忙跟了上去。
林煙跑開的方向正好是秦遠崢走進食堂的入口。
隨着一個黑影從他面前跑過，一股不是很好聞的菜味也跟着飄過來。
一向愛乾淨的他，瞬間覺得剛剛還飢腸轆轆的肚子不餓了。
臉色有些難看的掃視了一遍食堂，他的目光最後落在灑了一地飯菜的地板上。
暗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厭惡，他皺着眉，轉頭走出食堂。
另一邊——
姜辭氣喘吁吁的跑到操場，站在操場的入口，正午的陽光正盛。
她擡着手擋在額前，四處張望尋找着梁知淮的蹤跡。
很快便看到坐在樹蔭下，埋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梁知淮。
她快步走過去。
“梁知淮！”
纖長的黑影在少年頭頂投下，他靠着樹樁眼睛無神的望着腳下的一塊草地。
他緩緩擡起頭，神情淡然的用一雙黑色眸子望着姜辭。
姜辭頓了一下，蹲下身，及膝的校服裙子鋪在地上。
少年的目光也隨着她的動作往下，與她對視。
“梁知淮，你爲什麼要那樣做？”她語氣裏帶着指責，眉頭微微皺起，不解的看着他。
對上她疑惑的視線，梁知淮脣瓣抿成了一條線，一副不想說的樣子。
姜辭對林煙有印象，她爸爸在未來和姜父合作過很長一段時間，兩人也見過不少面，不過那是在高中畢業以後了。
林煙雖然在學校任性刁蠻，甚至偶爾會欺負同學。但是本性不差，也不是他們班的，和梁知淮應該交集不大。
她實在想不出梁知淮往林菸頭上倒扣餐盤的理由。
大樹底下，少年席地而坐，斑駁陸離的陽光從葉縫間穿過落下。
照在少年黑色的髮梢上，他的髮絲間發着光一樣，毛茸茸的讓姜辭感覺手心癢癢的。
擡起手。
姜辭的動作突然，梁知淮還沒來得及反應，少女的手就落在他蓬鬆的頭頂，揉了一下，又抓了抓。
少年覺得自己像是被她當成寵物在擼了，面頰上犯上一絲不明顯的紅暈，他不自然的撇過頭想要躲開少女的手。
卻被她伸過來的手按住了腦袋，強制性的讓他動彈不得。
“乖。”粉脣一張一合，溢出一聲輕笑。
她慢慢說着話，語氣柔和的像是在用哄騙的調子教導着一個惡作劇的孩子。
“雖然不知道林煙那裏惹到你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爲很沒品？”
一邊說着，姜辭對上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突然在對方身上看到一個影子——
那是成年之後的梁知淮，那也是畢業之後她第一次再遇見梁知淮。
高大的身子，已經沒有了少年時的稚嫩。意氣風發的站在路邊，背挺的直直的猶如路邊的路燈柱子。
身上套着黑色風衣，有一瞬間她以爲看到了上海灘的老大。
話語聲莫名其妙的斷了，少年還等着她的下文，被心上人說教，也是甘之如殆。
他看着她漸漸沒了聲音，盯着他發愣。只是從她的目光中，少年敏感自卑的感覺到心上人不過是在透過他看別的影子。
‘爲什麼？’
少年垂眸，忍不住在心底發出疑問。
‘她爲什麼要用那麼悲傷的目光，透過他想着別人？她看到了誰，又是誰讓她難過？’
梁知淮的臉色變得陰冷，他如墨色黑沉的眸子中閃動着危險。
面上看不出什麼，心底卻早已因爲少女的變化，翻江倒海的翻涌着。
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她在透過他看誰。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你在看什麼。”
少年的聲音低啞，一下子將姜辭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因爲思緒還恍惚在回憶和現實交接之間，她沒能聽出少年的話不是疑問句。
她低聲說着，“不管林煙怎麼惹到你了，你都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一個女孩子那樣。將餐盤倒扣在頭頂，渾身都是黏糊糊的菜湯和難聞的菜味。還被那麼多同學圍觀，這對她打擊很大。”
頓了一下，姜辭補充道。
“當然，男孩子也不行。”
姜辭沒有回答梁知淮的話，直接繞過不答，繼續說着他往別人頭上倒扣餐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