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春暖花開時,繁華零落處 >二 魂魄相聚 第十四章 生存之道 善惡之鬥
    思思一年又一年的變化很大,從一個皺皮巴巴的小人長成了粉雕玉琢的美娃,許是周圍人來人往的環境影響,一個八歲小姑娘能說會道,伶牙俐齒很有喜感,這點倒跟阿默完全不同,完全繼承了阿穆和阿默的優點啊。城裏的店鋪生意也一天天壯大,阿展的頭腦一點就通,對擴充生意躊躇滿志,樂此不彼的地開着一家家分店。

    葉盛現在躲在何處呢?店鋪的存在無疑把他的利益挖走一塊,而即使我不明白阿穆的遲疑,下次見面,我肯定絕對不會手軟,他也必然拿出喫奶的功伕力求對我斬草除根。利益和生命都受到威脅,他又會用怎樣的手段尋求反敗爲勝呢?

    這幾年風調雨順,百廢待興,人民的生活比之前幾年倒是好轉不少,只是漢人的地位前所未有的低下,做官從商都會有限制。我對迴歸江南沒什麼大的想法,除了駕馭木劍,強身健體外,對研究紡織紡車有了興趣。生產效率提高不少,我的名氣漸漸響亮起來。阿展店鋪村落忙的抽不開身,我與村民都沒有什麼大的利益瓜葛,便幫着管理村子,東家長李家短的事情解決下,反倒因爲公正處世贏得了村民的尊重。

    蹉跎歲月,我竟然也過三十了,也因我跟着黃婆住在一起,人們稱我爲黃姑。這盛名越傳越遠,說我有神奇的功能,一把木劍能上天入地,看透世事紅塵,還能招魂驅鬼。我心底很是納悶,我連戀愛還沒談過了,怎麼對家庭這種瑣事倒能看的甚透。至於魂魄之說,我本來不信的,可阿穆的存在,我的存在,天道那傢伙的話早已讓我認清事實,可能未知的世界實在是太多,需要逐步探索吧。

    這盛名與我的信念“聲譽是拖累”挺違背,可人生在世,順其自然,別人的好話恭維聲,倒真是讓我愛聽,也能讓我沾沾自喜,陶醉在鄉村裏的一片美譽裏,越加對人謙和處世公正起來。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前世不明白的道理,而寡淡的性子被思思活潑可愛帶動的積極起來。旁人覺得無親無故,扶養思思是種大義。與我自己心底卻明白,我得了阿穆以及村落的幫助,有了生存之所;有了阿忠事情的磨難,在用劍之道上卻也精進;而在撫育思思的過程裏,我得到的認知又遠勝從前。看似助人爲樂,其實我得到的快樂和好處遠比自己付出的多。且不說性格的完善,精力的鍛鍊,還有思思對我的依賴填充我生活的樂趣,更有鄉里村民對我的尊重,這些何嘗不是意外之喜呢?

    漸漸地頓悟到道理,或許這就是天道的一種循環,有得有失,有付出就會有收穫,天道總會留有一線生機,留有一扇窗戶給人以希望。好比道長的槐樹本體,槐樹魂魄千年修煉即使身體已經死亡,但其行善積德四方,槐樹本體死亡被砍伐,但由其製作的木劍卻也能聚齊靈氣,我想槐樹旁邊的小槐樹也是希望。我們人人都是受惠之人也是施惠之人,皆需要有良善之心。

    那自稱天道的傢伙還是沒有出現,彷彿消失了般。我偶有納悶,我是不是要去尋找我的魂魄呢?收齊魂魄有什麼好處?或許有什麼壞處呢?這無邊際的思想卻也隨着生活而飄向一邊。

    最近閒得蛋疼,看着別人各司其職,阿娟把店鋪料理的頭頭是道,阿禾阿展已經升職娶親生子,連思思都忙着當店鋪的門童,招攬客源,一切安好的結果讓我有些許的醉生夢死,便總是困惑,我從哪兒來,又歸往何處?

    阿穆總是入夢,是她最後離去的話語和情境,我越來越疑惑阿穆的反應,“葉盛還是不要殺了吧。”到底爲什麼?明明知道他利用自己壞的離譜。阿穆不是個是非不分明的人,還有阿穆最後對我的眼神,太多的情緒,眷戀不捨,遺憾,憐憫,仇怨,還有釋然,仇怨?我猛然警醒,爲何有仇怨?這情緒從哪兒來?怨我沒護好阿默?不對,那到底爲什麼呢?

    沒事做,還是去尋仇吧,解決自己的困惑,終於把尋找葉盛的事情,提上日程,這倒是我這一生唯一積極做的事情了。

    不想驚動別人,阿展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對葉盛的跟蹤,細細詢問其得到的消息,知曉葉府在江南一代頗有根基,想打倒並不容易,其有一妻一妾,兄弟四個,姐妹兩個,排行老二。我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只是想把葉盛解決了便可。也不想再連累其他人,便留下一封書信,言明出去遊歷四方,帶着木劍和衣物盤纏悄無聲息地獨自走了。

    一路北上,發現人們的生活比之十多年前戰亂年代雖然沒有餓殍遍野,但是多數人粗布麻衣,家裏少有餘糧,生產力和效率都很低下,普通民衆被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拖累,生活仍然困苦,多數都卡在生存線上。漢人的地位非常的尷尬,官職被蒙古各少數民族霸佔,出頭的幾個不過是奴顏婢膝拍馬屁趨炎附勢之流。

    一路潛回道觀,已是物是人非,原來道觀留下的人幾乎沒了蹤影,都變成了新面孔,但這些新道姑們禮數甚是周到,環境與傢俱和道觀的整體結構跟我與阿娟離去之時倒基本沒有變化,大致維持着舊的樣子,新的道長自稱袁姓,四十多歲,看着和顏悅目,五官外表上竟然跟原來的槐道長有些相似,邀請我住下來,我自然未太過推脫,便找了原來的房間住下,懷裏的木劍似乎也感應到熟悉樣,莫名的輕微振動。

    與第一次到道觀的窘迫相比,這次從容了很多,入夜我睡在牀上,想着以前的日子,道長把紡織技術帶到了這裏,可惜由於當時戰亂,底層人只求裹腹,並未引起人太多注意。這一路,看到百姓們還是在溫飽線上掙扎,我想或許我能把道長原來做的事情發揚光大。

    深夜,淺睡在牀上,聽到不遠處有人細微的開門聲音出道觀,我嘴角輕微地嘲笑翹起,這麼着急去了,來的人是誰呢?葉盛應該不會這麼快現身吧,袁道長是葉盛尋來麻痹我神經還是拉進感官距離的人嗎?只是這手段未免太過小兒科了。

    我猶豫是否跟去聽個究竟,卻懶得動身,小嘍嘍們的動作有時候上不得檯面,但傷害力巨大,想着還是繼續假裝睡眠,但也提醒自己務必小心行事。一個時辰後,門開了,去的人已經回來了。心理暗笑不知道下毒這最方便的伎倆是要下在茶裏,還是飯菜裏呢?這手段也忒不高明瞭些,會不會再請個高人偷襲呢?

    翌日,袁道長仍舊一付慈眉善目謹言慎爲的態度,我瞧着甚是心堵,卻也只能客套地虛與委蛇,談些天上地下的奇聞趣事來敷衍,唯獨不動杯裏的茶水。

    屋外的小道姑慢條斯理打掃着不大的院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誰的心裏更急躁呢?

    一個小時已過,我瞧着那眉目如畫的小道姑端上來看上去誘惑無比的糕點,糕點做的看上去美味可口,人也是長的真是精緻啊,嘖嘖,讓其做替死鬼,真是可惜了些,爺心底還是憐香惜玉的,替她收屍捨不得,讓其收屍還是可行的,看向身邊的袁道長,玩味的說着一些關於茶藝的知識。

    我手裏拿着那精細的糕點,一點點戳碎,袁道長尷尬的阻止,勸說糧食不要浪費,眼神不變。轉而拿起茶杯,放到嘴邊,空氣裏一絲緊張的氣氛傳來,袁道長的眼神盯着我的手,我不由一樂,看來不是個經常做壞事的人啊,說道:“這茶水涼了。”

    放下茶杯,空氣裏那凝重的氣氛消散了,彷彿聽到對面的袁道長舒了一口氣。我突然很想知道,交易的條件,葉盛許諾了什麼條件呢?也終究不想自己手上沾染上人命。

    葉盛找一個與道長相似的人,威脅其做壞事,也不怕她露了馬腳,還是希望其露出馬腳呢?

    我問袁道長:“道長,道教對生命的理解是什麼呢?”

    袁道長說道:“我們主張無爲,重自然,貫身、養生、盡年”,人生氣,氣之聚也。聚則爲生,散則爲死。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予,皆物之情也。”

    我語氣謙卑的問道:“生命需要順其自然,如果人爲讓其死亡呢?亡者是否會有怨念不消散?”擡頭口氣加重,盯着袁道長一字一句慢慢說道:“道長以爲施者是否有罪孽產生,還是有罪的人因爲有其義其因可以被原諒呢?”

    袁道長大驚,眼神先四處慌亂,即刻手把茶杯碰翻,先諾諾不言。我安靜的坐在那裏,等待後一刻狀況的發生。

    人生就是這麼其妙,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人的善惡,悲喜,愛恨,羨慕嫉妒各種情緒往往一念之間。人性本善還是本惡呢?沒有人辯論出結果。我們的本能選擇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可是當受了教育知道損人利己的事情是錯的,也會良心不安,選擇不做。

    我不想因爲袁道長想要加害與我,就認定她是個壞人,如果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如果有選擇,她選擇的是做惡還是從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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